征得了太醫的許可後,皇上俯身動作緩慢地抱起靜和,生怕拉扯到傷口。靜和趴在皇阿瑪肩頭,哭的一抽一抽的。舒嫔淚眼汪汪的,看着她們父子,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感受到靜和身體的顫動,皇上眼圈微紅,不住的輕聲安撫。不止我,皇上也偏愛靜和。溫宜、嘉和她們漸漸長成大姑娘了,不再像從前那般纏着皇上。胧月倒是與靜和同齡,可她被端妃養的過于端莊,有着與年齡不相稱的儀态,行走坐卧皆有規矩,刻闆的像個假人。
靜和已脫離險境,且皇上與靜和父女情深,我不好打擾。便走到舒嫔和惠貴妃面前,輕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富察貴人為何跪在殿外?”
舒嫔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吸吸鼻涕,心有餘悸地說道:“回皇後娘娘的話,今日富察貴人帶靜和出去玩耍,靜和被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聽說是靜和貪玩落水,是富察貴人跳下水去救了她。富察貴人自責沒有看好公主,堅持跪着請罪。”
惠貴人瞥了眼殿外,礙着我和皇上都在,她不好說什麼,隻不耐煩地皺着眉毛。
“頌芝,請富察貴人進來,她這樣濕漉漉地跪在殿外不合适,若是傳揚出去,旁人還以為舒嫔欺負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刻意提高了音量,自然皇上也聽到了,皇上默許了我的做法。
“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富察貴人垂着頭,哀哀哭泣,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動着,發髻淩亂,頭發也是濕的,雜亂地貼在額頭上。衣服濕哒哒的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皇上眉頭微皺,不等皇上開口,我搶先說道:“好歹是皇上的妃嫔,這般模樣成何體統,來人給富察貴人找個披風。”
舒嫔給一個宮女使了眼色,小宮女匆匆離去。
太醫早已經得了示意,悄悄退了出去。靜和畢竟年紀小,哭累了趴在皇阿瑪懷裡睡着了。殿内氣氛安靜到詭異,起初還有富察貴人的抽泣聲,漸漸地富察貴人也不敢出聲了,隻是身子還在抽動着。
都說漢女婉約柔美,我冷眼瞧着,富察貴人這個京城滿族女子,哭起來卻比舒嫔這個江南漢族女子,更動人更有美感更引人垂憐。
方才出門的小宮女去而複返,手臂上還搭着一件淺粉色披風,小宮女走到富察貴人身邊,小心地把富察貴人包裹起來。
我冷聲開口:“說說吧,今日是怎麼回事?公主好端端的為何會落水?看顧公主的奴才在哪兒?”
話音剛落,寶鹣并兩位乳母模樣的宮人,撲通一聲齊齊跪下。
“回皇後娘娘的話,”富察貴人搶先開口“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看今日天氣極好,便提議帶公主去禦花園放風筝。放了一會風筝,聽說千鯉池新添了幾尾金色的鯉魚,公主鬧着要去喂魚。”
“臣妾很喜愛公主,不舍得拒絕公主,便帶着去了千鯉池。恰好一條金色鯉魚遊到了岸邊,公主起了玩心,不顧臣妾阻攔,執意伸手去摸鯉魚,誰知腳下一滑摔了進去。都怪臣妾,是臣妾不好。”富察貴人又開始哭了起來。
富察貴人講述完事情始末,聽着合情合理,我心裡卻總覺得不對勁,便問寶鹣她們:“富察貴人所言可屬實?”
咚,一聲,寶鹣磕了個響頭“回皇後娘娘,奴婢不知,公主吩咐奴婢去拿魚食了,奴婢回來的時候,公主已經......奴婢沒有看好公主,愧對皇上,愧對舒嫔娘娘,奴婢甘願受罰。”
“你們呢?”我看向另外兩個人。
另兩人哆哆嗦嗦地回道:“回皇後娘娘,寶鹣一直沒回來,公主着急喂魚,便讓奴婢去迎迎。”“回皇後娘娘,奴婢去給公主摘花了。”
“難道公主落水之時,身旁隻有富察貴人?”我的聲音有些冷,富察貴人生生打了個哆嗦。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明月是小主的陪嫁丫鬟,公主落水的時候,奴婢也在。奴婢敢用人頭擔保,小主所言句句屬實。”不同于濕漉漉的富察貴人,這個叫明月的宮女周身幹爽。表面上似乎在懼怕我的威勢,瑟瑟發抖地跪着。
旁聽的惠貴妃忍不住開口“既然你在一旁,為何不下水救公主,反而要富察貴人親自下水?”
明月抖得更厲害了,帶着哭腔回道:“奴婢不會水,小主便吩咐奴婢去喊人來救命。”
好一個嚴絲合縫,好一個對答如流啊!“呵呵”我冷笑兩聲,厲聲說道:“你既不會水,為何不勸誡富察貴人遠離水岸,你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嗎?來人,延禧宮明月,伺候不力,罰三十大闆。”
“皇後娘娘饒命啊,奴婢知錯。”這回,明月是真的發抖了。
“皇後娘娘,明月的命不值錢,可您懷着身孕,不宜見血啊!”富察貴人急急為明月開脫。
“聽見了嗎,富察貴人都說你的命不值錢,看來你的确是沒有用心當差呢。你是富察貴人的陪嫁,她礙于情面不好罰你。本宮眼裡确是揉不得沙子的,本宮最看不得以奴欺主。周甯海,把她拖下去,重重地打。”
周甯海看了我一眼,心領神會。拂塵一甩,兩個小太監上來架住還在求饒的明月。
“且慢”我漫不經心地說道“富察貴人方才說,本宮身懷六甲,不宜見血。”我特意大喘氣停頓,眼睛在富察貴人和明月身上掃過。
富察貴人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耷拉着腦袋的明月,也擡起了頭,眼睛裡燃起了希冀。
“把這個奴才帶到人多的地方當衆行刑,也讓她們瞧瞧不好好辦差的下場。”
明月昂的腦袋,又耷拉了下去,如死灰般沉寂。
我冷冷的瞧着明月被拖走,看着富察貴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好一個身懷六甲不宜見血,難道邊疆将士會因為本宮有孕,不再浴血奮戰嗎?難道窮兇極惡的罪犯,會因為本宮有孕而逃脫處罰嗎?她是本宮的孩子,自然會如本宮一般堅毅勇敢固守原則,絕不會被幾滴血吓到。”
“皇後說的好,愛新覺羅的子孫,自然果敢勇毅。”皇上贊許的看着我。
有了皇上的支持,我心裡有底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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