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雖不是個小數目,可曹琴默扪心自問從來沒虧待過平安她們,平安不至于為了點兒銀子害她的孩子。此刻她倒真想親自去問問平安,為何當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莞嫔娘娘到。”甄嬛帶着浣碧急匆匆的趕來了,蘇公公隻說皇上召見,卻不肯言明所謂何事。皇上近日并不曾召幸她,她與儲秀宮也從無往來。一時間甄嬛摸不清狀況。原本想帶着槿汐前來,浣碧卻自請陪同,甄嬛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隻好帶着浣碧同行。
“莞嫔,我與你素無仇怨,你為何要害我孩兒。”曹琴默滿腔情緒難抒,甄嬛一來她便沖着甄嬛發洩出來。
“萱嫔姐姐慎言,我何時害過溫宜,我與你儲秀宮從無往來,我為何要害你的孩兒?”甄嬛雖不清楚原委,卻也猜到自己被陷害了。
蘇培盛快步走進來:“皇上,斐雯已經招認,奴才把斐雯和平安都帶過來了。”
斐雯不住地磕頭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隻是奉命行事。”
皇上沉聲發問:“奉誰的命,行何事,你且細細說來。”
“奴婢是承乾宮的灑掃宮女。萱嫔娘娘曾譏諷我家娘娘,承寵最多卻無所出,我家娘娘求子不得,越發對萱嫔心生怨恨。莞嫔娘娘知道平安與奴婢是同鄉,便給了奴婢一包榛子粉和五十兩銀子,賄賂平安把榛子粉下到公主的飲食裡。事成之後娘娘賞給奴婢二十兩銀子,還許諾不日把奴婢提升為一等宮女。那二十兩銀子,奴婢分文未動,奴婢全都上交,求皇上饒奴婢一命。”
甄嬛眉頭緊鎖,目不轉瞬地盯着,這個口口聲聲污蔑她的小宮女。小宮女說完,甄嬛面色通紅,呼吸急促剛要辯駁,身邊的浣碧撲通一聲跪下。甄嬛的面部表情,由憤怒轉為驚訝,不可置信的看着浣碧。
“回皇上的話,回娘娘的話,此事與莞嫔娘娘無關,是奴婢看不慣萱嫔娘娘羞辱我家娘娘,這才自作主張暗害公主。我家娘娘對此一無所知,都是奴婢一人所為,奴婢甘願承受責罰,還請皇上皇後不要遷怒我家娘娘。”
浣碧下跪的角度、姿勢顯然是經過多次練習的。從皇上的角度,能看見微微顫抖的肩頭,纖細白皙的脖頸,以及那似曾相識的側臉。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皇上聲音不自覺的溫柔了許多:“你忠心護主勇氣可嘉,好在溫宜無事,并未鑄成大錯。”皇上此話一出,曹琴默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幾下,咬緊了後槽牙。
甄嬛還沉浸在浣碧背叛的震驚裡,一時忘記辯駁,一直沉默的皇後開口:“莞嫔,浣碧說的可是真的,你是否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若真是浣碧一人所為,單憑謀害皇子一條,就該将她拉到僻靜處亂棍打死。”皇後看着甄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甄嬛聽懂了皇後的威脅,艱難地轉頭看向皇上,卻見皇上失神地盯着垂淚的浣碧,甄嬛的心瞬間涼了。
皇後卻不給甄嬛思考的時間,冷聲說道:“你不說話,本宮就當你默認此事是浣碧一人所為。本宮身為後宮之主,有權利維護後宮綱紀,本宮身為皇子公主的嫡母,有責任保護她們免受傷害。江福海,把浣碧帶下去。”
“且慢”皇後話音剛落,江福海還未行動,甄嬛便焦急地開口制止,憑她的智慧,怎會不清楚自己掉進了怎樣的陷阱。
縱使浣碧背叛了自己,可浣碧畢竟是她的妹妹,她答應過父親要好好照顧她,況且,即使把浣碧推出去頂罪,她也不能全身而退。謀害公主的污點,會随着浣碧的死伴随她一生。
甄嬛眼前一黑,有些輕微的暈眩,衆目睽睽之下,曾經的寵妃甄嬛緩緩跪地,擊垮她的何止皇後的步步緊逼,還有皇上的薄情寡性,朱唇輕啟,似是任命般說道:“此事與浣碧無關,是臣妾一時怨憤錯了心思,緻使公主遭此磨難,嫔妾甘願受罰。”
皇上眉頭微皺,思忖片刻說道:“莞嫔甄氏,言行無度,沖撞公主,即日起降位貴人,禁足承乾宮,非召不得出。”
甄嬛苦笑一聲“臣妾領旨,臣妾告退。”甄嬛腳步踉跄,獨自一人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還跪在地上的斐雯和浣碧。
皇上看着甄嬛蕭條孤寂、無限哀傷的背影,心下不忍,匆忙收回視線“萱嫔,有溫實初在,溫宜很快便會無事,你且安心。皇後,朕乏了,這裡交給你處理吧,朕先回養心殿了。”
“臣妾恭送皇上。”
皇後用手指挑起垂着頭的浣碧“你倒是個忠心的,不過承乾宮你是回不去了,本宮最欣賞忠心的奴才,你可願去景仁宮當差。”
“謝皇後娘娘賞識,奴婢願意。”
皇後滿意地笑着,嘴裡卻說出冰冷的話“斐雯、平安以下犯上,毒害公主,杖斃。”這話是看着浣碧說的,浣碧沒忍住哆嗦了一下。她此刻才知道,自己投靠了一個多麼冷血可怕的人。
隻一瞬,皇後換上了擔憂的神情,轉身看向萱嫔“萱嫔,今日謀害公主的罪魁已經伏法,還望你能寬心,好生照料公主。公主健壯,不日定能恢複。鬧騰了這許久,想必你也累了,本宮先回景仁宮了。待公主好轉,你派人來知會本宮一聲。”
看着皇後一行遠去的背影,曹琴默緊緊地攥起拳頭,指甲深陷進肉裡,尚不知疼痛。今天這出戲,我都能看明白,何況她呢。
皇上皇後都走了,我也不必在這裡杵着了,我起身,走到她身邊,把她握緊的拳頭舒展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實初醫術精湛,有他在,你放心。若有什麼缺的,盡管去翊坤宮拿。”
“多謝娘娘,嫔妾替溫宜謝娘娘關懷。”我輕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帶着頌芝離開了儲秀宮。
如長春宮一般,承乾宮閉門落鎖,門口有帶刀侍衛把守。西配殿的祺貴人,也奉命搬回了啟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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