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芝不以為意:“管她是怎麼懷的,就算生個皇子也越不過娘娘去。再說了生不生的下來還另說呢。”
“哦,何出此言啊?”我饒有興緻地看着頌芝,想聽聽她作何見解。
“娘娘,奴婢聽說,小嬰孩小氣的很呢,坐滿三個月之前不宜到處嚷嚷,你看富察貴人趾高氣昂的架勢,恨不得宣告天下。依奴婢看,這胎夠嗆能保住啊。”頌芝搖頭晃腦,端的一副經驗老到的做派。
我噗嗤一笑,在我的有意縱容下,頌芝越發的活潑愛鬧,不似上一世那般謹小慎微。我伸出手作勢要打她“不許瞎說,在宮裡做事,第一重要的是管住嘴。你這話要是傳出去了,萬一富察貴人真有個閃失,她可不要尋你晦氣。”
頌芝說得對,富察貴人這一胎是生不下來的,皇後是不會允許名門望族的妃嫔生下皇嗣的。上一世富察氏小産,便是安陵容投誠皇後之作。
頌芝鬧歸鬧,辦事效率還是可以的。晚間便探來消息,富察貴人向娘家求了得子偏方。怪不得她隻一次侍寝便有孕,怪不得她笃定懷的是皇子。可憐她滿心隻以為,有了孩子便萬事無憂。一朝得子揚眉吐氣,這才一改往日低調沉穩、做小伏低的做派。
皇上子嗣凋零,登基後尚無所出。得知富察貴人懷孕,皇上欣喜非常,流水的賞賜送進了延禧宮。富察貴人更加驕傲,還未顯懷便做出一副大腹便便的樣子,昂首挺胸活像一隻自大的公雞。
富察氏經常稱病,把皇上從别處诓過來。往往這邊兩軍對壘,氣氛剛好正要交戰,延禧宮那邊就派人來請皇上。一次兩次,皇上覺得女兒家醋态嬌憨有趣,次數多了皇上也煩。可看在皇嗣的份上,又不能真不管她。
不止如此,富察氏還經常譏諷那些侍寝次數比她多,但無所出的人。狂妄自大,連公主都不看在眼裡,信口胡吣惹惱了萱嫔之流。富察氏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平等的淩駕于旁人之上。
奈何人家肚裡有貨,其他妃嫔敢怒不敢言。告到我這裡的時候,我也隻是學着皇上和稀泥,不痛不癢的安撫幾句。畢竟正主兒皇後都沒發話呢,我何必上趕着讨富察氏嫌。萬一她賴上我,那可不得了。
如此一來,後宮無人待見富察氏,偏她還以為旁人是嫉妒她福氣盛。被孤立而不自知,越發目中無人。
一日,我看完賬本,正悠閑的品茶插花,晦氣的江福海打破了我的好心情“貴妃娘娘吉祥,皇後請您去延禧宮一趟。”
“延禧宮出什麼事了?”聽到延禧宮這三個字,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皇後别是想往我頭上栽贓吧。
江福海眼珠子賊溜溜地轉,跟我繞彎子“說來話長,娘娘去了便知。”
我不耐煩地說道:“說來話長那就長話短說。”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本宮最擅長的便是以權勢壓人,氣場全開的時候霸氣十足。
“富察貴人小産了。”
“緣何小産?”我翻了大大的個白眼,這狗東西。
“這個,奴才也不知,您去了便知道了。娘娘趕緊的吧,皇上也在那兒呢。”這狗東西又跟我兜圈子。
來不及收拾了,急匆匆的帶着人趕往延禧宮。路上還在猜疑皇後這回又是借誰的刀。
還未進殿,便聽得富察貴人的哀嚎,聲聲凄慘,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皇上坐在主位,皇後陪在一側。夫妻兩人面色哀傷。
“給皇上請安,給皇後請安。這是怎麼了?”
“世蘭,朕又沒了一個孩子。”皇上無比傷懷。
我沒心情安撫皇上,迫不及待地問出來心中的疑問,“富察貴人一向有太醫随侍,怎會突然小産?”
皇上歎了一口氣,眼中滿是憤恨。皇後回道:“哎,齊妃邀富察貴人去長春宮小坐,誰料富察貴人竟吸入了夾竹桃花粉。夾竹桃花粉是傷胎之物,這才。”
我這才發現齊妃跪在一旁,掩面垂淚。齊妃,竟然是她!可憐她一向唯皇後馬首是瞻。
“混賬,你這麼做讓三阿哥如何自處。你是他親額娘,不為他争氣也就罷了,反給他抹黑。”皇上化悲傷為憤怒,齊妃成了最好的出氣口。
齊妃哐哐磕頭,哀哀哭泣:“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不知道夾竹桃傷胎啊。臣妾不通醫理,怎會知道夾竹桃的功效,臣妾隻覺得夾竹桃花開的正好,這才邀富察妹妹共賞。臣妾無意傷及皇嗣,臣妾甘願領受責罰,還請皇上不要怪罪三阿哥,此事與三阿哥無關。”
“蘇培盛,傳朕旨意,齊妃傷及皇嗣,即日起褫奪封号降為貴人,禁足長春宮。世蘭,這事交給你去辦,把她帶下去,朕不想看見她。”皇上終究顧念着三阿哥的臉面,給了一個貴人的位份。
四目相對,皇上眼中有一絲愧疚,我知道他想讓我留在這裡。我也不想待在這兒,我也曾有過一個孩子。富察貴人的哀嚎,讓我想起我失去孩子那日,心中不免悲戚,連帶着痛恨皇上無情殺子。再待下去,怕是要露餡了。
我帶着哭哭啼啼的李貴人回到長春宮。
我一揮手,下人齊刷刷退下,殿門緊閉,李貴人紅腫着眼睛,疑惑地擡起頭:“娘娘這是?”
“被人當了槍使還不自知,果然是蠢貨。本宮問你,是不是皇後告訴你,富察貴人懷的若是皇子,定會危及三阿哥的地位。”
“娘娘怎麼知道?”
“所以,你知道夾竹桃有毒?”
李貴人突然聰明了,知道我在套話,問到關鍵問題便沉默不語。無所謂,我又不是來探案的,我是要分化她和皇後的。
“姐姐糊塗啊。你生育三阿哥是大清功臣,憑着這份功勞,後半生自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你又何苦巴巴的做小伏低讨好皇後。”
“三阿哥不得皇上喜愛,我年老色衰經年見不上皇上一次,不投靠皇後庇佑,我能怎麼辦。”說到傷心處,李貴人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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