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伏在通天教主赤裸的肩頭,疲憊交加,那重逢的欣喜化為心酸,都作眼淚湧了出來,他低聲抽泣片刻,迷戀地在通天幹淨的肌膚上蹭了蹭。通天溫暖的肩頸有股好聞的男子氣味。&ldo;莫在師父身上擦鼻涕。&rdo;浩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通天又詫道:&ldo;你怎麼硬了,徒弟!&rdo;浩然面紅耳赤,忙不叠地躲開,道:&ldo;師兄呢?&rdo;通天道:&ldo;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他當值去了,待會便會,我們等他吃午飯?&rdo;&ldo;……&rdo;少頃通天教主吩咐金鳌島童兒,于那花園中擺了酒菜,浩然知聖人上仙無須飲食,一桌席自是擺給他吃了,便也不客氣坐下。通天為徒弟斟了酒,随手彈指,仙法已臻化境,那園中景色頃刻一變,開了滿園的桃花。浩然道:&ldo;桃花燦爛,看起來卻膩味得很;師父,你這些年過得怎樣?&rdo;通天漫不經心地為浩然挾了菜,擡手間園中再變,一地金黃楓葉,又有水鹭遊鴛怡然自得,浩然笑道:&ldo;這好看。&rdo;通天道:&ldo;沒怎樣,每日坐家裡,無聊,等九天應元雷神……&rdo;浩然哭笑不得道:&ldo;一定得這麼喊師兄麼?&rdo;通天正色道:&ldo;上回他說,這仙班道職比起我這二愣子聖人,可是緊要得很……于是為師從那日起便恭敬稱其道号……&rdo;浩然傻眼了,道:&ldo;每次你倆說話,也稱什麼九天雷神普法……什麼什麼的?&rdo;通天促狹一笑道:&ldo;那是自然的。&rdo;浩然終于明白過來,聯想到聞仲鐵青臉色,定是被嘲笑得甚是窩火,不禁捧腹大笑。通天又絮絮叨叨,說道:&ldo;這一眨眼就幾百年了……&rdo;浩然打趣道:&ldo;吵架了不曾?&rdo;通天笑道:&ldo;自然吵了,六次小吵,一百一十二次大吵……&rdo;浩然狐疑道:&ldo;怎的大吵還比小吵多?&rdo;通天滿頭問号地想了想,道:&ldo;為師也甚疑惑。&rdo;浩然忙安慰道:&ldo;我與子辛也常吵……最後都子辛讓着我。&rdo;通天滿意地點了點頭,道:&ldo;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也讓着我。&rdo;浩然腦門上三條黑線,道:&ldo;看這脾氣還以為你讓着他……&rdo;通天一拍大腿,笑道:&ldo;徒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非但你不知,我也不知……&rdo;&ldo;行了行了,說重點!&rdo;通天煞有介事道:&ldo;大吵完後,為師每夜形單影隻,孤苦伶仃地睡下,翌日早上醒了,又見那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睡在身旁……你說這事兒奇怪不奇怪?&rdo;&ldo;……&rdo;聞仲歸來,揮退了黑麒麟,走進院内,冷冷道:&ldo;少啰嗦幾句成不,人來瘋。&rdo;浩然忙起身見禮,聞仲道:&ldo;坐你的,吃就是。&rdo;繼而解了領扣袖扣入席。&ldo;九天應元……&rdo;聞仲叫苦不叠,将那筷子一放,道;&ldo;浩然,一會我随你下世去……&rdo;通天笑道:&ldo;怎能下世?!這天庭少了你,可是不妙,凡間奸人惡人一失了業報,誰來管?&rdo;浩然看看聞仲,又看通天,隻覺這硬漢太師被話痨教主收拾得服服帖帖,實在是滑稽至極。勸了聞仲一杯酒,聞仲便道:&ldo;你……靈寶……嗯,師父,你先前不該尋那蚩尤麻煩,僅是天魂,無作大惡。&rdo;通天不置可否,浩然蹙眉道:&ldo;何謂天魂?&rdo;通天道:&ldo;蚩尤自當年涿鹿之戰敗退後,便遭軒轅劍斬為天、地雙魂,天魂主善,地魂主惡,雙魂歸一時方得兵主正體,先前那戰師父便知其未曾吸納地魂,方有心一戰,若蚩尤天地雙魂同合……&rdo;浩然到得金鳌島上,心情已放松了不少,此刻聽通天一提,再次意識到恐懼,背脊汗毛倒豎,沉聲問道;&ldo;會如何?&rdo;聞仲與通天對視一眼,像是在交換意見。通天道:&ldo;鐘兒,你所知有誤。&rdo;&ldo;蚩尤乃是上古戰神,而非邪神,軒轅氏為立正統嫡傳,遂诋其為邪;然準聖上仙俱有善惡兩面,當年如為師……斬三屍成聖,便是抛去塵根,斬卻執念。&rdo;浩然渾然聽不明白,教主哂然道:&ldo;東皇自己亦不是什麼……&rdo;&ldo;師父!&rdo;聞仲峻聲道。浩然逾發疑惑,通天又道:&ldo;罷了,蚩尤成聖之劫應在你身上,亦是機緣。&rdo;浩然道:&ldo;他他他……他還能成聖?什麼意思?成聖之劫?&rdo;通天笑着朝浩然看來,欣然道:&ldo;當年你穿太古玄門而過,不是正落在涿鹿戰場上?&rdo;浩然登時醒悟,通天又道:&ldo;蚩尤若非為了保你性命,那一戰勝負本是難料。&rdo;浩然道:&ldo;但……曆史不是這樣的麼?蚩尤敗,黃帝勝……&rdo;浩然越來越糊塗了。通天道:&ldo;這便是蚩尤之劫,亦是幾千年來數名上仙成聖的&lso;因&rso;,究其本源,俱是由你而決,所以,徒弟,涿鹿之後萬事萬物因果已定,那是最後一戰呐。&rdo;浩然道:&ldo;不懂,師父,再說清楚些?&rdo;聞仲又道:&ldo;蚩尤因你而敗,便是劫數之啟;如今蚩尤複生,這劫數便應在你手,現世須得由你成全。&rdo;浩然道:&ldo;怎麼成全?師父。&rdo;通天哭笑不得道:&ldo;徒弟。&rdo;&ldo;???&rdo;浩然一頭霧水。通天道:&ldo;為師要是知道怎麼成全,還會坐在這裡麼?早開個成聖培訓班,廣收門徒……待得千萬妖人子民平地飛升,再率衆捅了老君,砍了天尊,拍扁東皇……&rdo;&ldo;閉嘴‐‐!&rdo;浩然與聞仲同時斥道。通天忽地像是發現了什麼,揶揄道:&ldo;徒弟,這是何人?&rdo;通天擡指于空中虛點,那空氣如水波般被點出漣漪,化出一面水鏡,鏡内映出人間景象。風沙吹過,現一城樓,牌匾上書&ldo;函谷關&rdo;。浩然扶額道:&ldo;那是白起,他在做甚?&rdo;白起一身青袍,毛手毛腳爬到函谷關高處,一路跑來,尋到城樓上置着的那頭銅牛。&ldo;師兄的座騎?&rdo;通天疑惑道。白起左右看看,用力拍打那銅牛,銅牛巍然不動,聞仲與通天俱是笑了起來。浩然哭笑不得道:&ldo;我像是與他說過……騎這牛能進上三天……&rdo;白起騎上牛背,不住前後搖晃,并張嘴大喊,看那口型,明顯是&ldo;駕!&rdo;通天與聞仲笑得打跌。浩然無可奈何道:&ldo;這傻子,該是妲己告訴他,我被你帶上來了,便想主意尋我來着。&rdo;通天暧昧地笑道:&ldo;何時招上的愣小子?&rdo;浩然想了想,未答,通天卻已唏噓道:&ldo;那路邊站着倆人,一個是天台上的白月光,一個是心口的朱砂痣……&rdo;&ldo;閉嘴……&rdo;浩然與聞仲哭喪着臉道。浩然道:&ldo;你怎連這話也知道……&rdo;通天正色道:&ldo;為師上知三千年過往,下曉三千年歲月……&rdo;聞仲道:&ldo;送他下去罷,究竟是天地神器,下世還有事做,不可在此待得久了。&rdo;通天笑着點了點頭,道:&ldo;徒弟,空了來看師父。&rdo;浩然道:&ldo;怎麼上來……師父你還沒說怎麼……等一下啊喂!!&rdo;說時遲那時快,背後傳來一股極大的吸扯之力,拖着他墜下層層雲霧,摔落凡間。通天端詳白起片刻,道:&ldo;這小子也不錯麼?好歹也是個熒惑星,配得起我們家老小……&rdo;聞仲冷冷道:&ldo;又打甚主意?&rdo;通天神色一凜,忙煞有介事道:&ldo;嗳‐‐不敢,拆官配恐怕挨雷劈。&rdo;崆峒印&iddot;玉石之障一道白光閃過,浩然睜開雙眼,站在銅牛身前。白起一面搖晃,一面喊道:&ldo;駕‐‐!&rdo;驟見浩然,吓了一跳,登時突了眼道:&ldo;果然心誠則靈!&rdo;&ldo;……&rdo;浩然又好氣又好笑,拍了白起後腦勺一巴掌,轉身走下函谷關。白起忙跳下牛背,拍拍衣襟,跟在浩然身後。&ldo;太後說那是你師父,接你回了上三天去,過得幾日便回來……&rdo;&ldo;是。&rdo;浩然道:&ldo;東海一戰後蚩尤如何了?&rdo;白起自顧自道:&ldo;等了你數年,儲君實在等不及……&rdo;浩然站定,蹙眉道:&ldo;數年?&rdo;白頭道:&ldo;兩年。&rdo;浩然吸了口冷氣。白起又道:&ldo;你師父是李耳?&rdo;浩然随口答道:&ldo;師父是李耳的師弟……人間如何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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