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揚眉道:&ldo;你且先答我,入城見面還沒見夠?十八相送,送到城外來了?&rdo;子辛蹙眉道:&ldo;休得無禮!先前孤托付龍陽君打聽首陽山之事,如今有了消息,由君上帶路,前去太湖……喜媚……&rdo;&ldo;哦‐‐你們消息倒挺靈通。&rdo;浩然拖長了音調道。子辛十分尴尬,正要朝龍陽君分說,浩然卻懶洋洋道:&ldo;趙政派信使追到燕國,讓我們回去。&rdo;龍陽君笑吟吟道:&ldo;想必是貴國左相管得太多,壓不住了。&rdo;浩然冷笑道:&ldo;我還未問你呢,你來這做什麼?來來,上次的賭約……&rdo;龍陽君眉毛一挑,道:&ldo;鐘太傅既要恩将仇報,也是無法的事,罷了,本君這就走……&rdo;說畢作勢,正要下跪。子辛忙拉住龍陽君,道:&ldo;君上!&rdo;浩然冷笑數聲,瞥見子辛腰邊挂着一面小巧玲珑的木牌,顯是龍陽君送的。子辛道:&ldo;浩然,怎可如此不通情理?&rdo;浩然嘲道:&ldo;你的禦妹,自是你欠的情,與我又有何關系了?&rdo;說完再次睡下,再不看龍陽君與子辛二人。車中尴尬靜了片刻,子辛也不再說話,顯是怒了。過了片刻,龍陽君摸了摸子辛手背,道:&ldo;軒轅大哥,太湖那處曾是越國,數日前,有一漁民劃船捕魚,于湖面上見一雉雞翩翩飛過,其羽若霞,五彩斑斓,聲如長笛……&rdo;子辛&ldo;嗯&rdo;了一聲,道:&ldo;而後?&rdo;先前他與龍陽君早就談過此事,現舊話重提,一問一答,自然是說給浩然聽的。浩然懶得搭理這兩人,龍陽君卻沒完沒了,接着道:&ldo;那太湖中卻似是染了一層血般,魚蝦也不知死了千萬,漁民常見夜間有……&rdo;&ldo;有異聲,有異象,有異光……你倆閉嘴成不?我想睡覺。&rdo;浩然不給半點面子龍陽君,打斷道。龍陽君恨恨地閉了嘴。子辛正要發作,轉念一想,卻又無論如何不敢當着外人的面駁斥浩然。隻得忍氣吞聲,強自按捺怒火。馬車一路南行,直到天色漸暗,方尋了一家客棧落腳。&ldo;下車,歇夜。&rdo;子辛沒好氣道:&ldo;入房你便可睡到夠。&rdo;浩然打着呵欠下車,漫不經心地朝後看了一眼,才發現龍陽君的馬車後,竟跟了整整五輛大車!也對,這魏王跟前的大紅人養尊處優,出門定要帶點侍衛小厮,以彰顯排場。龍陽君捧着手爐,頤指氣使,自有人前去安排住宿。浩然白天坐車,晚上借宿時進了房,倒頭便睡,竟是不與子辛說半句話。子辛那憋悶實是老虎拍蒼蠅,不知何處使力,夜間終于忍不住道:&ldo;愛妃,莫裝睡了,孤有話與你說。&rdo;震澤異變&ldo;孤有話與你說,起來。&rdo;浩然面朝床内,不予置答,子辛伸手,将浩然搖了搖,被其沒好氣地揮開。子辛毛手毛腳地上床,将浩然抱于懷中,低聲道:&ldo;你究竟在吃甚幹醋?&rdo;浩然掀被而起,怒道:&ldo;去跟龍陽君睡!&rdo;子辛忽地笑了起來,定定看着浩然,恍若不認識他,許久後道:&ldo;孤尚且是頭一次見你如此莫名其妙……你這人,難不成是天塌下來,亦事不幹己,蒙頭大睡的麼?&rdo;子辛又笑道:&ldo;成,孤把他一劍殺了就是,免得愛妃心中憋屈。&rdo;說着作勢要起身。浩然不攔,子辛起身提劍,站于門前,回頭看了浩然一眼。浩然嘲道:&ldo;昏君,你去啊,你去啊。&rdo;&ldo;當初殺梅伯,你不是殺得挺爽快的麼?再做個炮烙?&rdo;子辛像是有所觸動,站了一會,片刻後毅然轉身出門。霎那間二人心意相通,浩然猛地起身,靴子亦顧不得穿,沖出去拉着子辛,道:&ldo;開什麼玩笑!&rdo;子辛傻乎乎地一面掙,一面把浩然拖得老遠,嘴裡不清不楚念着&ldo;殺就是,又不是沒殺過……&rdo;&ldo;喂!等等!&rdo;浩然咬牙切齒道:&ldo;不氣了!莫做傻事!&rdo;月明千裡,二人于房外這一番鬧騰,已是驚動了不少房客,龍陽君披着一件狐裘出來,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子辛與浩然。&ldo;牛病發作。&rdo;浩然道:&ldo;沒事,睡你們的……都去歇下。&rdo;好說歹說把子辛拖了回房,浩然搶過子辛手中長劍,子辛在房裡走了幾圈,于那桌旁一坐,硬着脖子倔道:&ldo;你還要孤如何?&rdo;浩然忽覺萬分歉意,隻得溫言勸道:&ldo;對不住,大王,是臣的錯。&rdo;子辛這才稍消了氣,兀自不滿道:&ldo;孤本不知你如此憎惡龍陽君,又想喜媚一事難辦,此人消息靈通,權傾魏國,方求他相助。若有何……給你賠個不是罷了。&rdo;說完子辛便看着地闆,不出聲,等浩然前來安撫。浩然又好氣又好笑,不想這三十二歲的大男人,有時竟也如同小孩一般,看來自己鬧點脾氣,卻是把他逼得太狠。隻得上前去摸了摸子辛的臉,好言勸解,并發誓賭咒,來日不再無理取鬧,子辛方不情不願地睡了,一夜無話。翌日早起,龍陽君随侍上下打點好,沿江漢平原徐徐東行,三人在馬車上用的飯,龍陽君養尊處優,一頓飯亦是吃得極好,吳越美食天下聞名,那蝦粥極鮮,又有各色醬肉、小菜搭配、浩然經昨夜一事,也不再與龍陽君計較,随意用了些,便懶懶伏在窗邊,打量沿路美景。龍陽君美目中充滿疑惑,渾不知子辛昨夜用何伎倆收拾下浩然這刺頭,幾番聯想,想那床笫之事,魚水之歡,不由得浮想聯翩,便要來挑事端,尋麻煩。初春微風吹入馬車,龍陽君滿面春旭,朝子辛使了個眼色,笑道:&ldo;聽聞貴國呂相,前番日子擇一美男子入宮,呈予太後,名喚嫪毐……&rdo;&ldo;見過了。&rdo;浩然道:&ldo;長得還湊合,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跟子辛比卻還差得遠。&rdo;子辛笑着附和道:&ldo;那是自然。&rdo;龍陽君眼珠轉了轉,又笑道:&ldo;聽說嫪毐于鹹陽街頭曾現神技,以那話兒抵着車輪,車輪竟不能轉!&rdo;浩然哂道:&ldo;這算甚神技?子辛以那話兒支地,四肢懸空,人可轉圈。&rdo;&ldo;……&rdo;龍陽君瞬間五雷轟頂,一身焦黑。子辛卻渾不顧龍陽君那表情,登時爆笑出聲,道:&ldo;奸臣,盡使促狹,也不怕笑話。&rdo;浩然也不轉頭,想也猜得出龍陽君那表情,隻暗自好笑,看着沿路綠意千裡,平原中黃花遍野,蜂蝶處處,不禁心曠神怡。龍陽君徹底敗下陣來,想了半天,隻得岔開話題,問道:&ldo;鐘太傅像甚愛此美景,本君在江南亦有置幾處田産,這便送軒轅大哥幾畝田地,小弟與你二人作鄰居如何?&rdo;浩然心不在焉道:&ldo;謝君上好意,使命深重,未到耕樂隐世之年。&rdo;子辛卻插口道:&ldo;小隐隐于野,若得一處偶爾來走走,倒也不妨。&rdo;龍陽君道:&ldo;鐘兄今年十九?&rdo;浩然點了點頭,龍陽君又道:&ldo;從未來過江南?&rdo;浩然答道:&ldo;沒有。&rdo;子辛道:&ldo;并非僅僅江南,這天地之大,他有許多地方都未去過,那吃的喝的玩的,更未碰過。&rdo;浩然笑了起來,答道:&ldo;那又怎樣?白活了這十九年?&rdo;子辛搖頭不答,顯是想到二人尋齊神器,回歸現代後便要殒命之事,再聯系浩然這短短十九年歲月,卻是心内惆怅。片刻後浩然不願子辛多想,勸慰道:&ldo;有事做便不算白活,在我二人家鄉,更有不少嬰兒未出世便胎死腹中,比起他們來,我能活二十餘載,已不算短。&rdo;龍陽君默默點了點頭,浩然卻問道:&ldo;古越之地乃是姒姓?&rdo;子辛答道:&ldo;古越傳自夏少康庶子&lso;無餘&rso;,當年你義父之妻太姒,及你徒兒老祖母太任,俱是出身吳越之地,曾言&lso;越女柔媚&rso;,此處女子倒是别有一番風情。&rdo;龍陽君道:&ldo;當年勾踐卧薪嘗膽,便以&lso;夷光&rso;獻于吳王夫差,争得數年計較,夫差則終日沉湎美色,可見越女本是極美的。&rdo;浩然道:&ldo;夷光?&rdo;子辛解釋道:&ldo;夷光便是西施。&rdo;浩然點了點頭,龍陽君似笑非笑道:&ldo;少頃小弟便傳幾名越女,讓大哥瞅瞅,納個小妾如何?&rdo;浩然與子辛同時笑出聲,龍陽君詭計再次告吹,不明就裡地看着浩然。浩然打趣道:&ldo;求西施而不得,娶個東施,價成日在咱倆面前效颦,倒也有趣。&rdo;子辛道:&ldo;家有無鹽未平,不敢效之範蠡。&rdo;子辛一向辯才無礙,浩然與其開口揶揄,終是輸的下場,本就不如何介意。小兩口鬧得正歡,卻隐約把龍陽君排斥于外,後者隻得閉了嘴,不再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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