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陽君驚呼一聲。浩然登時覺得耳熟,心念電轉,已想起來人身份,那是韓墨矩子,水鏡!正緊張時,忽的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腳踝。浩然這一驚非同小可,險些便要叫出來,出了滿背冷汗,再轉頭時,方發覺是抓狂的子辛。子辛從地上爬起,噓聲道:&ldo;街前喚你半天不應,徑自飛了上去,孤不會飛天,費好半晌力氣才沿那木牆爬上來……&rdo;浩然哭笑不得,忙賠罪道:&ldo;臣該死,臣該死……莫說此事……&rdo;子辛從背後摟住浩然,二人倚在木牆邊,靜靜聽着水鏡與龍陽君的對話。鄒衍道:&ldo;鐘浩然……是何人?&rdo;龍陽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道:&ldo;據說是個仙人。鄒師可知這二人來曆?&rdo;水鏡笑着一一道來,竟是早知浩然與子辛底細,毫無半點差錯。末了,龍陽君方幽幽歎了一聲,道:&ldo;果真是一對神仙眷侶。&rdo;子辛摟着浩然,一面聽,大手卻是不安分,在浩然身上摸來摸去,低聲笑道:&ldo;神仙眷侶……&rdo;浩然微忿道:&ldo;别鬧……聽他說什麼。&rdo;子辛俯首在浩然頸上厮磨半晌,胯間那物卻已硬直如鐵,隔着武士服長褲抵住浩然,浩然登時尴尬無比,又無法分心,數人對話聽了半截,子辛已用高挺鼻梁不住蹭着浩然脖頸,把他弄得熱了起來。&ldo;唔……&rdo;浩然被擠在牆邊,子辛逾發得寸進尺,吻了上來。浩然登時沒了力,被子辛那灼熱唇舌攪得注意力不知飛了去何處。鄒衍道:&ldo;盡管他人之事做甚?該做何事便去做,無須多慮。&rdo;水鏡乃是六國合縱的使節,龍陽君也不便多說,幫鄒衍捶了一會背,便斂首告退。鄒衍與水鏡執子下了不到片刻,所聊盡是韓國青黃,收成瑣事,俨然一副悲天憫人的聖賢模樣。水鏡下棋下輸,便也離去,鄒衍喚童兒來收了棋盤,雙手負在背後,坐得久了,起身活動,四處走動時轉到木牆後,登時與浩然打了個照面,吓得不輕。浩然隻以為鄒衍早知他躲着,倒也不甚詫異,陰陽師本就是推天命,觀星相,測字摸骨跳大神的老祖,若沒兩把刷子也不用混了,不如就地跳樓去一了百了。浩然滿臉通紅地從木牆後轉出,抱拳道:&ldo;晚輩鐘浩然,見過鄒師,浩然這廂有禮了。&rdo;&ldo;子辛?出來。&rdo;浩然低聲吩咐道。牆後當啷掉出一把大劍。軒轅子辛素來不耐人打交道談資論輩等事,也幾乎從不行禮,一到跟人打交道的事,便都丢給浩然去做,免得折了自身威名。浩然無奈隻得把軒轅劍負在背後,蹙眉低聲道:&ldo;沒禮貌,也不行禮。&rdo;軒轅劍道:&ldo;他四十七歲,我五百四十七歲,誰朝誰行禮?&rdo;浩然哭笑不得,隻得作罷。浩然打量鄒衍,隻見這中年人仙風道骨,身着兩儀袍,出凡脫俗,面如金紙,頭發烏黑,端的是好一番前輩高人氣派!浩然道:&ldo;本不想當梁上君子,然而水鏡卻是熟人,恐見面尴尬,說不得失禮一回了。&rdo;鄒衍瞪着浩然,又看了看樓下,平地數十丈,這男子是怎生上來的?鄒衍雖有疑惑,也隻得悶着,作了個&ldo;請&rdo;的手勢,呵呵笑道:&ldo;無妨,既是來了,請坐就是,墨翟傳人滿口兼愛非攻,以天下為己任,煞是無趣,不若談點奇聞異事來得舒心。小友原來是矩子提及的仙人!&rdo;鄒衍讓座,浩然便也不客氣坐下。鄒衍乍見浩然,不禁暗自稱奇,陰陽師聞名天下,縱是各國君主來見,也須執晚輩之禮,誠惶誠恐,唯怕說錯話。浩然卻是十分淡定,言語中又有一股悠然之意,顯不太把這老頭子放在眼裡。殊不知論誰世面見得多,古往今來無出浩然之右,浩然見了姜子牙都要摁着朝死裡打的,何況一凡人?浩然說明來意,道:&ldo;浩然來求鄒師測算一事。&rdo;鄒衍倒也不推辭,隻淡然笑道:&ldo;老朽本已封卷多年,不再問蓍草周易之學,唯鑽觀星之術,今日既是西陲來使有求,老朽便說不得破例一次。&rdo;說着取來一個銅盤。浩然見銅盤中擺滿蓍草,鄒衍兩手取了十數根蓍草,口中念念有詞。&ldo;左七右三……&rdo;浩然善意地提醒道:&ldo;鄒師,錯了……是左五……&rdo;&ldo;……&rdo;鄒衍擡頭,詫道:&ldo;小友也懂蓍草蔔卦之術?&rdo;浩然謙虛地點了點頭,道:&ldo;略懂。&rdo;軒轅劍小聲嘲道:&ldo;周文王是你幹爹,也叫&lso;略懂&rso;?&rdo;浩然正想說&ldo;閉嘴&rdo;卻醒悟過來,險些又着了子辛的道兒,鄒衍取過一卷竹簡,浩然直着脖子看清了那倆上古文字‐‐《易經》。還是孔子批注版!陰陽家要靠儒家的書經混飯吃,這是什麼道理?浩然登時哭笑不得。他隐約有點不祥的預感,等到鄒衍對着易經查了查,繼續開始左三右五,指間把蓍草抓來抓去時,浩然又道:&ldo;鄒師,那個……錯了,你算反了。&rdo;鄒衍忙道:&ldo;對!&rdo;接着把左右手的蓍草換了過來。浩然欲哭無淚,終于可以肯定一件事,這家夥是個神棍!鄒衍算完後臉色頓變,道:&ldo;小友,你這事……&rdo;軒轅劍閉着眼睛也會背,接續道:&ldo;十分兇險。&rdo;鄒衍沒聽到,果然道:&ldo;十分兇險。&rdo;&ldo;……&rdo;未待浩然出言,鄒衍卻道:&ldo;你來求老朽之事,不是尋人就是尋物。&rdo;軒轅劍哂道:&ldo;确實是,找算命先生,不是尋人就是尋物,誰有空找他掐姻緣?&rdo;浩然偏生聽了這話要較勁,道:&ldo;都不是,晚輩來問之事,乃是姻緣。&rdo;鄒衍蹙眉,像是覺得自己被耍了,道:&ldo;姻緣?&rdo;浩然誠懇地點了點頭,鄒衍眯起眼,捋須,喃喃道:&ldo;真的是姻緣?既是姻緣……&rdo;浩然伸手去阻鄒衍,道:&ldo;就此卦象來解,莫再算了。&rdo;浩然實在沒耐心了,唯一的念頭就是用軒轅劍把朱姬切成肉塊炖紅燒狐狸,誰讓他來找這勞什子&ldo;陰陽師&rdo;的!鄒衍想了想,道:&ldo;此卦大兇不利,兇在東北,結亦在東北,北方屬水,若是尋人尋物,當朝北走。然而逾往北走,兇險更甚。若是姻緣,水象,則命帶桃花,禍由桃花生……&rdo;浩然隻覺雲裡霧裡,敷衍地點了點頭,自動過濾了老神棍的話,孰料鄒衍又唏噓道:&ldo;老朽觀此卦象,自身竟是受天機所累,命将有劫。&rdo;這話更玄了,浩然心想,你唬人好歹也敬業點,哪有算卦的也被求卦的拖着一起死的道理?然而見鄒衍演戲卻是演了十足,忽然間老淚縱橫,唏噓道:&ldo;我一生洩漏天機太多,該有此劫……&rdo;浩然嘴角抽到天邊去,猜測鄒衍的&ldo;劫&rdo;八成會是夜觀星相時被流星雨砸中,魂歸離恨天一類,遂安慰道:&ldo;浩然若大事能成……定會銘記鄒師指點迷津之恩,還是……還是不打擾了,告辭、告辭。&rdo;鄒衍一吸溜鼻涕,道:&ldo;且慢。你既是奉秦太後之命出使遊說,見過大王未曾?&rdo;浩然搖了搖頭,道:&ldo;我去尋龍陽君就是。&rdo;鄒衍道:&ldo;老朽修書一封,你送去宮内,大王定會接見你。&rdo;浩然明白了,這神棍能混得風生水起,不是沒有原因的。鄒衍不僅僅是一個神棍,還是個政治、軍事觀察家。秦國日漸強大,鄒衍預計此次六國聯軍讨不到好,先下了賭注,暗中協助秦使,又依附龍陽君與魏王一同打壓信陵君魏無忌,果然是老辣招數。鄒衍在絲帛上寫了一封信,交給浩然,浩然收進懷中,忽想到臨行前朱姬的吩咐,報複心理發作,折騰了這半天,也不能讓她輕松,遂道:&ldo;敝國太後有意邀請鄒師前去作客……&rdo;後半句話還沒說完,鄒衍卻已大喜拍案道:&ldo;如此甚好!聽聞秦太後傾國傾城……&rdo;浩然徹底崩潰,生怕再跟鄒衍多說幾句就會控制不住,拔劍砍了他,瞬間一腳踏上軒轅劍,飛出觀星樓,跑得沒影兒了,遠遠還聽到鄒衍叫喚道:&ldo;何時動身‐‐?&rdo;當天子辛把浩然奚落了一番,便笑得打跌地回了使館,浩然則卷着那匹布帛進了魏宮。鄒衍雖集神棍、政治家、老色鬼三職于一身,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大梁的人脈确實不簡單。浩然出乎意料,極其容易便見到了魏王,那時間魏王正在飲酒作樂,聽得是鄒衍遣來,便即撤了酒席,與秦國來使單獨交談。然而魏王身邊的大紅人龍陽君卻不在宮内。浩然簡單地提出了龍陽君的計劃,與安釐王互一印證,談到酉時方自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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