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扯着嘴角,說道:“我剛剛看到你扔掉燈籠,站上凳子,一個勁兒地往繩子裡鑽。”
“我,我剛剛看到我娘在家裡等我,喊我糊糊......”
小周衙役摸出身上的黃符,符紙的邊邊已經變得焦黑,他驚訝地看向周神婆。
“符紙應該發揮過作用了,隻是你沒聽。”
小周衙役想了一下,“剛剛我娘确實叫我先洗手,先别進屋。難道......哎呀,我真傻,這麼快就中招了。”
周安安嚴肅地搖搖頭,說道,“不是你傻,是我輕敵了。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吊死鬼,竟然成了地縛靈,還在這小巷子裡成了造化。”
現在整條簪花巷子,已經變成一個鬼域。
周安安把手中的燈籠交給小周衙役,望向黑暗裡,“等會兒你一定要跟好,如果迷路了,找不到我,也不能丢了燈籠,這燭火是我的靈氣點燃的,提着這盞燈籠可以讓你平安走出巷子。”
小周衙役緊緊地握緊燈籠柄,重重地點頭。
二人走出屋子,刹那間,簪花巷子已經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眼前如同揭開了一層畫布,場景被修複,被上了顔色,還有了穿梭的人物,和聲音。
周安安和小周衙役,就像兩個透明人,周遭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地進行着。
對面的木屋外面挂着“柳娘子”的牌子,裡面正好走出一個幹癟瘦弱的老頭子,他色眯眯地摸着和他一起出來的女子的手,嘶啞着嗓子說:“過陣子我還來,你可要等着我。”
那女子是個半老徐娘,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衣,依稀還能看到裡面的肚兜,她如迎風弱柳般靠着老頭子,媚眼如絲地回道:“那是肯定的呀,奴家天天盼着您。”
等目送幹癟老頭笑眯眯地走出巷子,那女子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聲音也不再嬌媚,如同那市井潑婦般,“該死的糟老頭子,惡心巴拉的東西,還想老娘等你,呸!”
她罵罵咧咧地搖着已經不再細嫩的腰肢,關門回屋。
這樣的場景還發生在别的屋子門前,早上,花娘們送着客人回家,總是細細地撒嬌,勾着他們下次再來。轉眼,又和左鄰右舍的姐妹,說着客人的不堪。
周安安沒搭理這些,她注意到巷子口走進來一對年輕的男女。男的低着頭,臉上有些黑灰,看不清楚長相,女的拎着個小包袱,神色拘謹,又忍不住好奇左顧右盼。
他們二人走到了周安安和小周衙役站着的木屋門口。
此時的木屋不再破敗,外面也沒有挂着牌子。
那個男子推開門,走了進去,女子也跟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周安安二人相視一眼,随機跟着進屋。
外面傳來一個花娘的聲音,“喲,這又是哪個龜公,新來的?”
屋裡,男人拉着女人坐在床上,壓低聲音和她說:“城裡日子艱難,我隻能租這裡,你先住下,等我考中了,馬上來接你。”
女子含情脈脈地望着男子,忍着不安的心情,腼腆地笑着,“這已經很好了,鄉下比這還苦呢。你放心,等我收拾好,我可以出去找活兒幹。”
男子似乎被女子的話驚到,他神色緊張地說:“你能找什麼活,沒事不要出門,外面亂得很。你就待着這裡,等我回來。知道了嗎?!”
女子見男子似乎生氣了,也不敢反駁,隻能點頭。
周安安納悶了,這在花街柳巷裡租房子安頓情妹妹,是想幹什麼?
眼前的畫面又發生了變化。
周安安看到女子在屋子裡繡花,她好像一直沒有踏出房門半步。
外面也沒有挂上牌子,還沒挂牌的屋子,客人是不會進去的,他們隻以為是新來的花娘還沒準備開張。
周安安見她神色焦慮,眉頭緊鎖,顯然她在屋子裡應該也了解到外面是個什麼環境,畢竟那些花娘說話時從不避着人。
從她用桌子頂着門,就可以知道她心裡有多緊張。
可是這時,她的情郎并沒有出現在這屋裡。
畫面再次發生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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