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面色瓷白,一副清冷之姿,與前邊驟然撤離的模樣,完全不同。
就好像是邁過心裡的坎兒,剔除掙紮猶疑,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了出去。
柔嫩的指尖觸及他不願示人的破敗,上面疤痕刺手,與周邊完好無損的肌膚大相徑庭。
她指尖微顫,倒吸一口涼氣,可她也隻是将提起的氣憋在胸口,不敢有太大的反應,生怕廠督誤會她心生嫌惡。
不能纾解抑郁實在難受,就像山崩時滾落的巨石,重重地壓砸在自己身上。她難受地紅了眼梢,落淚,浸入鬓發。
靳濯元吻去眼淚,把自己不願示人的腐爛昭然掀開後,反倒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自如。
“哭甚麼,我受刑時都沒哭。”
陸芍隻是難受,像他這樣清貴華然的人,原先就該錦衣玉食,潇灑恣意的活着,可偏偏上天不讓不允,讓他身負血仇,在舞象之年,自頂端墜落,嵌入泥濘。
像極了三月院子裡頭的那樹茶花。
許多春花都是零落凋殘後才知墜落,而茶花卻喜歡在開得最最嬌盛時,一躍從枝頭跳落,一大朵開至鼎盛的花兒,就這樣肆意揮灑地躺在泥地上。
姝麗的悲壯,孤傲又清高。
她眼裡仍舊圈着眼淚:“那你不怕嗎?”
靳濯元搖了搖頭,眼尾逐漸泛出猩紅:“我怕甚麼?該怕的是他們。他們是躲在日影下的惡鬼。我拿自己當複仇的工具,将他們隐藏在虛僞皮囊下的清高一一揭開。你不知道,那人臨死前,才知我的身份。他這樣自恃至尊的人,在知曉我為複仇受了宮刑之後,饒是走在鬼門關外,奄奄一息了,還拼命地睜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陸芍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誰,但是自語氣聽來,當是他憎恨入骨的人。
他緩下語氣,不疾不徐地說着:“我知道他在想甚麼,他在想,他是龍血鳳髓,是天潢貴胄,是血脈至尊,怎麼偏偏生了我這樣一個自甘摧折的人。我同他惡言相向,想着有朝一日,以殘敗攪亂他引以為傲、裝虛做假的清高勳高。血脈這東西無法割離,髒了就是髒了,我是他的污點恥辱,他不認也得認。”
聽到這兒,陸芍思緒有些混沌。
廠督隻同她說過他是因為外祖父被害、母親遇害,才入内廷掌權弄勢。
其他的,隻是含糊帶過,沒有多提。
可方才的話,又是“龍血鳳髓”、“天潢貴胄”,又是“血脈相連”、“不認也得認”,她細細厘清其中的幹系,倏爾掌心驟斂,抓住這處錯漏,追問道:“你究竟是誰呀?”
靳濯元愣了一瞬,後知後覺自己說漏了嘴,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行走朝野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疏忽,更别提被誰握住把柄,大抵是氤氲蒸騰的熱氣加之香軟嬌氣的小姑娘,讓他暫時卸下防備,疏于周密,這才不慎說錯了話。
可當下還不是全盤托出的時候,汴州要變天,要攪起腥風血雨,屆時必定有人拿身份之事大做文章,她知曉太多,不是好事。
“瞧都瞧了,摸也摸了,不管我是誰,你還想不認賬?”
“我沒有不認賬!我隻是覺得你那番話蹊跷,卻又尋不出個眉目來。”
她來汴州的時日短,統共就認得這麼幾個人。有些宅院的貴女她尚且叫不出名字,更别提大内這樣人多複雜的地兒。
靳濯元曲起指頭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怎麼?打算審我一番?我的位置讓與你罷,成日窩在府裡當真是屈才了。”
陸芍心思淺,三言兩語就被他帶跑:“那也不是不成。當時那刺殺你的兩名殺手,他們身上的衣料正是由我瞧出來的。你們偌大的東廠,竟然比不過我一個小丫頭片子,我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也就你敢置喙。”
原來在這小姑娘眼裡,東廠的惡名都是裝出來的。
“我瞧着你這話一早便想說了。”
她得意洋洋地擡了擡下巴:“早知你隻是過過嘴瘾吓唬我,我就該變本加厲些。”
“吓唬你?”
他舔着牙尖,冷笑了一聲。
繼而一手扣住她的下颌,複又吻了上去。
另一手則攏住她身前的柔軟,力道重,留下薄紅色指印。
院子裡亮着橙色紗燈,風雨一吹,在廊下打着懸。湢室内熱氣氤氲,幾縷白煙自推開的窗子镂隙浮出,浸入濕冷的雨夜,缭繞上騰,彌漫在橙紅色的暖光中。
屋外雨聲驟響,湢室内水聲潺潺。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指骨分明的手撥開垂落的竹篾簾,那人合衣站在門檻前,身上還滴着香湯的水漬,因來時并未帶換洗的衣裳,隻好出來遣福來去取。
正要開口吩咐,似是記起甚麼,遣退了福來,隻吩咐雲竹去湢室添熱水,自己則沿着廊庑踱回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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