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隻有比對過後,才能分出個優劣高低。
“姑娘,我們當下該如何?國公府也容不下我們,姑娘當真要去給那掌印沖喜嗎?這也太荒謬了!哪有貴女給宦人沖喜的道理!”
可大梁打成宣帝以來便有禮崩樂壞的迹象,到了今時更是規矩不成規矩,體統不成體統。就拿章服來說,自古便有天下見其服而知貴賤,望其章而知其勢的禮制[1],士農工商各行衣着不同,不能僭越,富商雖有追求奢靡穿紗綢服绫羅,衣裳顔色也隻限于青黑,斷不敢着豔麗的顔色[2]。
現如今世風日下,百無禁忌,官宦隸卒不論貴賤,皆是披金戴銀,奢靡成風。
這等荒唐的禮制下,又是宦官當道,貴女給宦官沖喜,聽起來荒唐,可也不見旁人拿禮法規勸。
陸芍默了一瞬,她心裡自是萬般不願。靳濯元為人陰狠,周身不知纏了多少冤魂,外頭有喊他老祖宗的,喊他閻王爺的,這樣喊法,實難勾勒出一張清隽的面容,也實難寬慰自己。
送她去提督府沖喜,隻怕掌印病情未有起色,自己反倒是吓出一身病來。
可縱她不願,又有甚麼旁的法子呢?宅院裡的姑娘,但求一生都順順當當的,碰到些大事,本身就不擅拿主意。祖母在時,一切都替她預備妥當了,她依着祖母的話,從來沒有過多的思慮。如今失了庇佑,不得不思忖自己去處了。
冬日晝短夜長,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清梨院就籠在暗沉的天色裡。
流夏點了掐絲琺琅仙鶴燭台上的烏桕燭,屋内晃耀,又給那青釉的油燈注了清冷水,端至榻前,才發覺她家姑娘早已伏在炕桌上,哭得睡了過去。
雪停在了下半夜。
翌日清晨,天光照着滿地的銀雪,白泠泠的光落在窗子的油紙上,将昏暗一室照得敞亮。
陸芍睜着腫脹的眼皮,任由魚貫而入的侍婢伺候梳洗,她晨起時總要去王氏那請早,往常都是早早去了,晨省完才瞧見陸婳姗姗來遲。今日醒得稍晚,去時竟在半道碰上了她。
陸芍曲膝俯首行了個萬福禮,道了聲“二姐姐”,陸婳面上還有未消的指痕,她記恨昨日的事,自然沒給這四妹妹好臉色。
二人領着侍婢走在曲回的抄手遊廊上,陸婳非但沒躲開她,反倒往她那側擠:“四妹妹竟是有福之人。”
陸芍不明所以地望去,瞧見她譏諷的眼神後,大緻猜着她要說些甚麼。
“禁中裡頭伺候的宮人,誰人不想攀附權貴,給司禮監掌印做對食?
昨日夜裡,陸婳鬧得厲害,王氏為安撫她,如實說了沖喜的事。指揮使的嫡次子雖斷了一腿,到底還能延續香火,不似那司禮監掌印,位高權重如何,末了還不是膝下冷清,孤苦一人。
比自己凄慘的大有人在,向下看,反倒還覺得自己走了運。甚至要上趕着挖苦别人幾句,才能從中細咂出優越來。
流夏跟在陸芍身後,強忍着怒氣。這二姑娘平日裡尋釁生事便罷了,可沖喜一事,本也不是落在她家姑娘頭上的,小黃雀尚且銜環投珠,這二姑娘竟是連禽類都不如。
可她知曉陸芍的難處,官宦人家的宅院不似餘州,想說甚麼便說甚麼。她姑娘原是多麼活俏多話的人,來國公府一年,說話都得再三斟酌。
流夏心疼地望着陸芍玲珑的身影,卻見她頓了步子,轉過身,笑意盈盈地同二姑娘說道:“二姐姐說得不錯,如今誰人不畏東廠提督的權勢。往後我出入提督府,不管旁人背地說甚麼,在我面前,總是得端出謙和的模樣,尤是那些想要攀附的,更是得賠着笑想盡法子哄我開心。”
陸婳險以為自己聽左了,她分明昨日還抽噎着不肯去沖喜,今日怎改了主意,應得這般松快。沒教陸芍難堪,挖苦的話一時接不下去,竟是不知該說些甚麼。
“你莫不是哭傻了?”
陸芍垂眸笑了笑,上前拉着陸婳的手:“二姐姐哪的話,榮華富貴都有了,哪裡還覺得差?況且李家指揮使司的差事還是廠督一手提拔上去的,便是我入了提督府,你入了李家門,我們日後也定是常有走動的。”
話才說完,不等陸婳反應,陸芍便自顧離開了。
流夏後知後覺明白陸芍話裡頭的意思,不禁笑出了聲:“二姑娘事事都想壓您一頭,卻沒想到在這兒落了下乘。聽聞李家那兒郎還沒個要緊差事,往後想謀一官半職,少不得尋廠督通融。”
流夏小步快走地跟在陸芍身後,時不時朝遊廊看去:“姑娘這話說得解氣,待二姑娘反應過來,定要氣得頭昏。這也好,總不能教我們姑娘獨自一人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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