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崔負獻套上手套,用幹燥的純棉紗布将瓷片上的灰塵拂去,按照大小将瓷片遞給一側的史湘玉,史湘玉根據瓷片紋理和線條,仔細分辨着它們在原器物上的可能位置。
“這塊比較大的,胎底厚實,表面呈現圓弧形狀,線條摸起來比周圍瓷片要粗糙一點,應該是足部碎片,而且是圈足。”
她的手側放着一個塑料方盒,方盒被分成小隔間,有大有小,抽拉式,做了兩層。史湘玉将碎片放入寫好編号的方格内,按照碎片的可能位置分門别類地整理好順序。
每接過一塊碎片,史湘玉都耐心細緻地向崔負獻展示、講解,她也聽得認真,偶有術語不懂也會謙虛提問,這一天便在細碎又充實的整理工作中度過了。
碎片梳理了一遍,史湘玉已經對瓷器原型有了把握。
将塑料方盒小心地推向長桌中央,解下手套,兩個人安靜地坐在辦公椅上休息調整,心中都是暖意。
“我看着,估計是越州窯的白瓷,應該是酒器,長頸、直肩、圓腹,姿态優雅,像是一位倚着窗邊看着蘭花的溫潤公子。”史湘玉雙手合十,神情爛漫,眉目間都是對文物的欣賞與眷戀。
崔負獻被這種浪漫、直白、形象的描述打動了,笑着接過話頭:“若是遇上一位不解風情的妻子,多半是隻能束之高閣、顧影自憐了。”
兩個人相視而笑。
史湘玉端起溫熱的茶杯,抿了一口,溫柔地看着她:“負獻,你對晉朝的白瓷了解多少。”
崔負獻正了正姿勢,狡黠一笑:“我可能要關公面前舞大刀一回了,老師可不要笑我。如果我說錯了,你先記下,然後再教教我吧。”
史湘玉點頭應下,她這才清了清嗓子,認真作答,将腦海中的記憶悉數調度出來,有條不紊地展開:“晉國初期産青瓷,後來北方魏國燒造出白瓷,工藝漸漸流傳到南方。南方越州始産白瓷,工藝很快超越北方,後來晉國一統天下,越州白瓷也就成為後世聞名的晉白瓷。”
“因為晉朝皇室追崇,白瓷漸超青瓷,這也是為什麼越州白瓷工藝發展迅速的重要原因之一。釉色又分純白、象牙白、青白等色。其中以純白為尊為貴,多為皇室禦用之物,釉面光盈如水,不含雜色,據說在太陽光照下會看見瑩潤水光波動。因為是皇室用器,這些年出土極少,十分罕見,多為國寶。”
崔負獻頓了頓,視線投向長桌上的塑料方盒,語氣有些低沉:“那件瓷器,出土于章懷太子墓,是典型的皇室白瓷,如果沒有打碎,應該會風華萬千、奪目耀人。”
史湘玉很滿意她的回答,欣慰地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修複師的工作價值就在這裡。即便不能恢複器物的原本美貌,至少幫助它修複殘缺,用殘缺之美擁抱長河中存在過的那段驚豔時光。”
“我想,它們應該都是願意的。”
史湘玉想起什麼,從公文包中翻出兩張入場券,将其中一張遞給她:“明天上午博物館有個晉朝歌舞表演,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她湊近腦袋,好像要說什麼秘密,笑得神秘:“你知道,我嫁了一位不解風情的先生,這個入場券差點被束之高閣了。”
崔負獻被她逗笑了,笑着點頭,手上接過入場券,将正反面來回粗淺地浏覽了一遍。
然後,笑容凝滞在嘴角邊,麻木地懸落在半空。
正面的角落處,印着節目的壓軸曲。
《将軍歎》·晉·李三思。
她轉過心神,故作淡定地指着這行小字:“史老師,這個是?”
史湘玉定睛一看,笑得不懷好意:“負獻,看來你對我們博物館還不夠了解哦!”
“市郊那幾座山不是晉朝皇陵嗎,其中孝闵帝的中陵陪葬群最大。你知道的,大臣多嘛。好像幾年前,估計是三年前吧,研究所對其中一座陪葬墓進行了發掘,是孝闵帝時期的中書令李三思。”
“出土的其他文物倒還好,唯獨一本樂譜轟動一時。不過都是小圈子的事,畢竟這個項目很小,社會關注度不高。呐——”史湘玉點了點紙頁上的黑字。
“這就是他墓裡出土的,博物館請了老一輩的音樂家把它排了出來,場場都是壓軸,博物館外面那些遊客,至少四分之三是沖着《将軍歎》的名号來的。”
崔負獻将門票越捏越緊,還想問什麼,修複室内響起座機來電鬧鈴。
史湘玉起身:“負獻,我先去接個電話。”
崔負獻怔怔地點頭,視線安穩專注地落在手中輕薄的紙片上,心卻逐漸下沉變得笨重無比,讓她一時啞言。
她坐在原地,史湘玉在另一側接起電話,她隻能聽見幾個詞,剛剛下沉笨重的心又砰砰有力地活了過來,帶動思緒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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