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解救淮安之困,中央禁軍與魏戎大軍隔淮水對峙相望,兩岸戰鼓之聲連綿三日不絕。
李珰便在号角連天、鼓聲動地的澎湃氣氛中殺紅了眼,淮水一役,李珰率領三萬人馬屠絕魏戎五萬人。
他已有多年未聽過《入陣曲》,這譜子卻記得牢。
負水穿了逢年過節才會拿出來的紅色錦袍,相比李珰的绯袍,顔色更亮眼些。
李珰這回未去戲台,隔着大半個東院,穿過梅林松樟,鼓聲夯實沉重,流暢震撼。不似絲竹管弦的靡靡之聲,也沒有天地之音的蒼茫遼闊,于李珰而言,卻是熟悉的魂牽夢萦,熨帖心安。
李珰卧在廂房,門阖上,窗戶半開。
他神容安甯,整個人難得全身心地投入一種可靠的舒緩,全身卸了力,自然平躺在床榻上。枕着軟枕,隻以為他要就寝,一雙眸子盯着窗外,廊上明暗交織,無人打擾。
李珰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入睡前的一縷神思還在不安地躁動,好在這次入眠腦海中沒有風雨欲來之聲。
周管家三人站在戲台下,手裡拿着負水的包袱。
兩眼淚汪汪倒不至于,多少有些不舍還是真的。負水是周管家一日日看着長大的,他未有子孫,總是将戲班中幾個年紀小的看作自己的孩子。
在這奢華恢弘、冷清寂寞的将軍府,這點情誼不深不淺,看似與李珰無關,又繞不開這位神龍不見尾的将軍主子。
負水已在将軍府多留了一日,《入陣曲》她多贈了李珰一曲,演奏了兩遍。趕在晚飯前,她離開了将軍府。其實沒什麼值得留念的,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城東最好的寫狀人,一篇訴狀得十兩銀子,她沒錢,隻能自己寫。
狀告儲君對普通百姓而言如癡人說夢,向天子狀告太子那便是自尋死路。
負水尋了一條死路,她從沒想過誰會給她阿爹的命一個交代,她隻是想讓世人曉得章懷太子殺了她阿爹這樁事實。
天子堂每月朔日開,負水要等到下個月才有機會。手上銀子不多,她沒錢租個院子,隻能和乞丐們擠在路橋下的簡陋帳篷度日。
最近淮安常有黑甲軍進進出出,形容緊張,步履急切。乞丐圈算是淮安消息最靈通的一圈人,負水縮在角落聽着他們小聲議論。
“顧将軍不行吧,這都增派多少人啦!”說話的是個三四十歲左右的男乞丐。
“這可是中央禁軍,你以為那些流民軍比得了?”接話的明顯年輕一些,聲線清脆。
男乞丐一掌拍在年輕乞丐的頭上,忿忿譴責道:“你這就是沒見識了,李珰練出來的流民軍,那可是以一敵十。要我說,如今京城裡的這些軟骨頭,比不上靖遠軍一根汗毛。”
負水差點笑出聲,将眼前的亂發撥了撥,糊住臉。
她隔壁帳篷的老乞丐拐杖點地,吸引衆人視線:“要我說,最後還得李珰出馬。什麼陳家顧家,殺人的事哪比得了匪寇來得狠。”
這話便是提起李珰匪寇出身的舊事了。
負水聽得心裡不是滋味,隻覺老乞丐這番作比不大公正,卻沒有出聲維護什麼。
人群中全是點頭稱是之意。
年初李珰攻下豫州,火燒糧倉之事已為天下所知。何況李珰被貶回京,淮安城百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乞丐圈裡有人提起李珰焚燒糧倉之舉,又說屠了整個豫州城,以佐證老乞丐的話。
“若不是李珰燒了糧倉,那麼多糧食,夠多少人吃啊。”
這話乍一聽沒有問題,朝廷也以此斥責李珰。天下百姓都說李珰隻管殺人放火,至于濟世救民的好事他是不放在眼裡的。
負水嗤笑一聲,混在讨論聲中無人注意。
但逃不過隔壁的老乞丐。
他先前就注意到旁邊不知何時新來了個女娃娃,邋裡邋遢,幾乎整天窩在帳篷裡,也不出去掙點饅頭錢,倒也沒餓死。
“你笑什麼。”
“你聽錯了。”負水溫和解釋,手上卻拉起帳篷角,将自己與衆人隔開。
如果豫州還是那個倉廪充實的豫州,那麼晉國無人可守得豫州長久,魏戎會不計一切代價收複豫州。而晉國有了一個堅壁清野的豫州,後方青州與徐州之地的防守壓力卻能輕松許多,不少流民可北遷新建家園。
這些話負水忘了是哪日圍爐夜話時聊到的。
當時李珰正在豫州作戰,除夕剛過,戲班還有周管家圍着火爐吃花生。将軍府的人多少有點指點江山的氣質在,幾個老爺們兒聊開了,說起豫州的攻守策略,紛紛表示“反正我一粒米都看不到,還不如都燒光了吧,至少地是有用的”。
負水在一旁聽着,開始隻覺殘忍無情,後漸漸悟出些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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