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氏的聲音尖利,如回聲般反複地回響在衆人的耳邊。
“小娘養的?!”那青衣學子眯了眯細長的眼眸,疑惑地重複道,實在說不出那句“賤妾生的賤種”。
“不對啊。”留着短須的藍衣文士不解地蹙眉,“蕭大姑娘不是武安侯府的嫡長女嗎?!”
這位殷家舅太太再怎麼生氣,也不至于當着自家姑奶奶的面,罵姑奶奶親生的姑娘是賤種吧?
“侯夫人,”馬車邊的梁铮緩步走了過來,對着石階上的殷氏拱了拱手,“侯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還請明示!”
梁铮一邊說,一邊神情複雜地看了看蕭鸾飛,目光深沉如水。
他是聰明人,在宮中幾十年,見慣了太多的陰私,但方才發生的這些事還是讓他驚了一跳,這蕭鸾飛真是人不可貌相,倘若皇上知道了的話……
殷氏動作溫柔地又拍了拍蕭燕飛的肩膀,小心地替女兒擋住笑,目光則望向了不遠處石階下的蕭鸾飛,淡淡道:“蕭鸾飛……”
“娘!”蕭鸾飛顫聲喚道,情真意切地看着殷氏,以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雙目一眨不眨,剪水雙眸水汪汪的,仿佛包含了千言萬語般。
從前,但凡她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娘親,娘親就會縱容她,呵護她,将她捧在掌心,寵溺地喚着她:我的鸾兒!
殷氏語氣平靜地往下說道:“……是武安侯侍妾崔姨娘所生。”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沒有一絲起伏,看着蕭鸾飛的眼神淡漠得似在看着一個陌生人。
這句話猶如一個耳光重重地甩在了蕭鸾飛的臉上。
這不對吧。梁铮則是微微一怔。
自打高安被大皇子讨走後,梁铮如今可以說是禦前第一人。對于大景朝那些個勳貴官宦人家,他雖也不敢說爛熟于心,但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尤其蕭鸾飛是大皇子的心上人,因此武安侯府的情況,梁铮也是大緻了解過的,免得皇帝問起時,他一無所知。
他記得清楚分明——
“蕭大姑娘不是侯夫人所出嗎?!”梁铮單刀直入地問出了口,表情鄭重。
蕭鸾飛明明是侯府的嫡長女,怎麼會有錯?!
這一問,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的聲音再次消失,唯有胡同上方的樹枝在微風中簌簌作響。
衆人震驚的目光全都投諸在了殷氏身上,斂息屏氣。
殷氏優雅地迎風而立,清楚明了地又說了一遍:“蕭鸾飛是府中崔姨娘所出。”
停頓了一下後,她接着道:“她是庶女。”
殷氏一字一句地說得清晰直白,沒有一絲一毫的含糊。
“……”蕭鸾飛的眼前一片模糊,緊緊地咬着幹裂的下唇,呼吸粗重,一臉的受傷與難堪。
就仿佛她周身的衣裳被人當衆扒光似的,在衆目睽睽下,無所遁形。
“那二姑娘呢?”梁铮再問道。
其實話都
說到了這份上(),他心裡已經隐約有了某種猜測?()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又覺得太過離奇……不會吧,不至于吧。
“燕飛才是我的親女。”殷氏将蕭燕飛纖瘦的肩膀又攬得更緊了一點。
這才是她的心肝寶貝,她的女兒。
“呵!”佘氏連忙湊了過來,在一旁冷笑地補充道,“崔氏那賤妾可惡至極,把我家外甥女和蕭鸾飛這小娘生養的調了包。”
“可憐了我家外甥女小小年紀就被一個賤妾作踐,打壓,自小過得是苦不堪言……”
佘氏捏着一方帕子不住地按着眼角,一副痛徹心扉的樣子,另一手又憤憤地指了指幾步外的蕭鸾飛,“這小娘養的自小就是個容不下人的,總要壓我家外甥女一頭,現在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還不肯罷休,非要跑來這裡往我那可憐的外甥女身上潑髒水,存心壞她的名聲。”
“哎,這世上竟有這等不要臉的人!”
周遭更安靜了,連上方的樹枝似乎都因為這番話而停止了搖晃。
時間似乎靜止了。
在親耳聽到真相的那一刻,梁铮感覺他仿佛被雷劈了一道似的,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沖擊。
圍觀的那些百姓也同樣像是被敲了悶錘似的,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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