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的書房從不燒爐子,今日因生病,燒了一個炭盆,用的是最好的獸金炭,原先這種炭隻供内廷使用,漸漸的,權宦府邸也偷偷地買,獸金炭比銀屑炭還要好上一層,無聲無息,炭火旺,沒有嗆味,皇帝也不能阻止百官享樂,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燕翎出了一身汗,人好了一些,便吩咐人熄爐子。
雲卓出去了,雲旭在外廊聽了吩咐,鑽了進來,望了一眼燕翎的臉色,笑嘻嘻道,“爺,您再烤烤,多出些汗,多換幾身衣裳,就徹底好了。”
燕翎上回搬來書房,沒帶幾件衣裳,剛剛雲卓那傻子還要去後院取衣裳,被他一腳給踹出去了,雲旭心想着,等裡頭衣裳換完了,便可回後院了。
燕翎冷冷掀起眼睑,“你很閑?”
雲旭脖子一縮,将背壓低了些,咧嘴讨好一笑,“也不是很閑,不過剛剛瞧着少夫人出了門,爺不要問問夫人去哪兒了嗎?”
燕翎平日對雲旭這些小把戲是沒耐心的,今日卻難得沒動怒,将桌上散亂的折子理了理,随口問道,“去哪兒了?”
“嘿嘿,小的也不知,不過猜着,不是明宴樓便是蕭府。”
以雲旭的猜測,昨夜甯晏冒雨去蕭家請動了蕭元朗,今日必定登門緻謝。
燕翎眼微的一眯,沉默了一下道,“夫人出門,我不放心,你跟去伺候。”
雲旭就等着這句話,笑着诶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等等”
雲旭立即打住腳,從博古架後探出個頭,躬着身笑眯眯問,“爺還有吩咐?”
燕翎眉心皺着,不放心道,“我是讓你跟着她伺候,不是讓你去打探消息的,你若敢多事多嘴,惹了夫人不高興,我拔了你的舌頭。”
雲旭凜然拍了拍胸脯,“爺還不了解小的,小的什麼時候把事辦砸過?”轉身,人影又不見了。
“等等”燕翎捏着手心的羊毫未放。
雲旭滿心無奈,重新退了回來,“爺,您還有何吩咐?”
燕翎正色道,“我身邊有雲卓便夠了,你平日也閑,以後夫人那頭的事都由你跟着,明宴樓你也盯着點。”
雲旭這回嘴咧得更開,“包在我身上!”撒歡似的離開了。
燕翎看着他背影轉眼消失在廊外,定了定心神,重新投入公務。
甯晏早早用了午膳出門,到了正門口卻見宮裡淳安公主身邊的小太監來了,連忙迎了過去,“公主是不是出宮了?”
小太監恭敬上前行了個禮,笑着與甯晏将戚家的事給說了,甯晏未等他說完,抓住了重點,“你說什麼?公主受傷了?傷的嚴重嗎?”
小太監見甯晏眼眶一瞬間泛紅,急得澄清,“哎呀,沒有的事,夫人别擔心,公主好着呢”又仔細将原委說了,
甯晏聽他講完,頓覺哭笑不得,“得了,我今日也不出門了,我先入宮探望公主”
小太監笑道,“
公主就怕您擔心,特意遣了奴婢來,便是告訴夫人,您今日别入宮,等公主把戲唱全了,明兒公主再出宮來尋您。”
甯晏這才放心,重新露出笑容,“好,你回禀公主,我明日在府上等着。”
如霜悄悄塞了一錠銀子給小太監,将人歡歡喜喜送走,主仆三人這才上了馬車,趕往蕭家。
行到燕國公府外的那條胡同,聽見身後馬蹄聲響,如月掀開簾子朝後望去,正見雲旭帶着四名護衛縱馬跟來,她眉頭一皺,立即将簾子放下,回身警惕地望着甯晏,
“姑娘,不好了,世子派了雲旭跟着咱們,定是來盯梢的。”
甯晏手裡正翻着話本子,聽得丫鬟緊張兮兮的,嗔了她一眼,“胡思亂想些什麼?世子不是這樣的人。”與燕翎相處這段時日,他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派人盯着妻子行蹤的事幹不出來,大約是出了昨夜的事不大放心。
如月有些不敢相信,于是掀開簾子,一雙眼跟銅鈴似的瞪着雲旭,“雲旭,你跟來作甚?”
雲旭的笑容被午陽映得有些晃眼,緩聲緩氣回道,“爺派我來聽夫人差遣。”
還真是這麼回事。
如月又擱下車簾,輕聲問甯晏道,“主子,咱們去蕭家,爺會生氣嗎?”
甯晏将話本子合上,靠着如霜肩膀補眠,“我昨夜打攪蕭府,今日特來跟姑母告罪,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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