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三天,沐正強終于要出院了。
沐錦陽一大早就給邵明翠打了電話,要她來接父親回家。三天的時間裡,林依在醫院得到了諸多的支持和稱贊,都說這樣有孝心有禮貌的兒媳真的是難得、有福氣。
沐錦陽和沐正強聽了自然樂不可支,連帶着對邵明翠的生氣和抱怨都消散了很多,終歸都是一家人,父親生病不來看護,出院回家邵明翠自然是要來接的。
為給沐正強做點好吃的,沐錦陽從市場買來了青菜和活魚,要給父親補補身子;又殺了一隻活雞,要給父母炖炖,父親回家後母親做飯整日裡湊活糊弄,回家後恐怕父親就吃不到什麼有營養的飯菜了。
林依對邵明翠的做法和沐正強的遭遇也有些鄙夷,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自己的枕邊人啊,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這樣的漫不經心和毫不在意,真不知道沐正強怎麼跟她過了這麼多年。還有錦陽,自小也沒得到過多好的照顧吧?聽錦陽說,他自小是被姥姥帶大的,邵明翠生下來後基本沒管過,從小都是跟着姥姥吃飯,跟三舅舅家的表弟玩耍,可憐見的,真是讓人心疼!但這是沐家父母的家事和相處方式,自己不便置喙,隻能默默地替錦陽盡些孝心,讓錦陽心裡好過一點。
門外,隐隐地傳來邵明翠與房東說笑的聲音,林依他們租住的房子在二樓,聽着邵明翠粗犷的嗓門和尖利的笑聲在一樓響起,林依覺得身上的毛孔又緊張收縮了幾分。
林依心裡歎口氣,自己還是看着邵明翠的笑特别别扭,太刻意太虛假了,錦陽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呢?
思忖間,邵明翠的笑聲已經越來越近,林依擡頭間,邵明翠已經推門而入,看到林依已經做好了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了,緊走幾步過來拉住林依的手,沐母又展開了她那半邊臉笑半邊臉靜止的招牌式笑容:“哎呀依依,這幾天受累了啊,快歇歇快歇歇,我來做我來做。”
林依不動聲色地将手從她粗粝的大掌中抽出,溫柔地笑道:“沒事,爸爸的手術做的很成功,這魚已經炖得差不多了,一會關火就行。”
沐錦陽忙走上前去,拉開母親的手,對她勸道:“您不去看看我爸?”
“有什麼好看的啊,好了就行。”沐母打着哈哈,松開林依的手來到西廂房看自己的丈夫,“能看清了吧?”
“比原來好多了,現在五步遠的地方都能看清了。”沐正強手術成功後心情大好,對邵明翠的舍棄也就不計較了,“多虧了林依照顧我,人家都說兒媳婦比閨女還好。”
“這還差不多。”沐母撇撇嘴,露出鑲金的大牙,看林依與沐錦陽并沒有注意到這邊,慢悠悠地坐下來靠到丈夫的身邊,“等你好了就可以給我做飯了,還是你做的飯好吃。”
沐正強心想:這還沒回家呢,就開始想着剝削我了。
給老婆做飯也不是不行,以前那麼多年都過來了,還不都是自己做的飯?邵明翠開始學做飯是在自己白内障之後,眼睛實在看不清了,沐正強才從竈台上撤了下來。鍋碗瓢盆都看不清楚了,怎麼做?白糖和鹽也倒錯了好幾次,邵明翠看着實在沒辦法了,這才不情不願地接手廚房的事宜。
還是兒子有福氣,就林依這做飯水平,确實好吃,很多配菜林依搭配得極為合适,賞心悅目,哪像邵明翠給自己做的菜一樣,小河蝦跟西紅柿炖一起,鮮紅一片,味道怪怪的,根本就分不清哪裡是蝦,哪裡是西紅柿……
唉!老夫老妻了,回去忍着呗,還能離婚咋地!
沐正強的心裡哀鴻一片,起起伏伏。
小客廳裡,沐錦陽炖的蘑菇粉皮雞也已經出了鍋,沐錦陽招呼邵明翠過去吃飯,邵明翠瞥一眼林依不在,悄聲問着沐錦陽:“依依呢?”
“她在房間換衣服,讓你們先吃。”沐錦陽樂呵呵地說着,“這幾天可把依依累得不輕。”
“行了,知道她辛苦。”沐母聽着心裡膈應,這老的也誇小的也誇,沒完沒了了,不就幫着照顧了幾天嗎,用得着這麼炫耀嗎?
拿起筷子給丈夫挑起幾塊雞肉,邵明翠臉上一陣驕傲:“哎呀,看兒子炖的雞肉好香,快嘗嘗!”
一面又拿過一個精緻的小瓷碗,給丈夫舀上魚湯:“這魚可真新鮮,多喝點,補補。”一面又忙着招呼兒子:“兒子,快坐下一起吃飯啊!”
“你們先吃,我不餓,我等依依。”沐錦陽坐在門邊的凳子上,并不過來,“等會跟依依一塊吃。”
“就知道心疼媳婦!”,邵明翠吃味地白沐錦陽一眼,失落地剜着碗裡的雞肉,用筷子沒好氣地狠戳幾下:“不吃咱們自己吃!”
林依洗完衣服收拾好出來,沐父沐母已經吃完了,此刻正坐在西廂房的床上說着悄悄話,邵明翠的眼神順着西廂房的門不時地往這邊瞟。
看到林依出來,沐錦陽連忙拉過凳子,給林依盛上飯菜,把林依喜歡的雞翅夾到林依碗裡,滿足地開口:“依依,多吃點,辛苦你了。”
“沒事,你也多吃點。”林依依樣把沐錦陽喜歡的飯菜給他夾過去,沐錦陽歡喜地端起碗,不一會兒就吃得全身熱乎乎的。
西廂房裡,邵明翠看着沐錦陽吃得太快,額頭汗都出來了,也不跟丈夫說話了,忙緊走幾步來到小客廳裡,拿起一張薄薄的紙闆站在沐錦陽身後,一邊給他扇着小風,一邊撫着沐錦陽的後背:“慢點吃,慢點吃,别噎着。别這麼狼吞虎咽的,你看人家依依都是細嚼慢咽的!”
“行了行了。”沐錦陽覺得别捏,又是當着林依的面,臉上有點挂不住,“快去照顧我爸吧,用不着你給我扇風。”
“沒事,我不累。”邵明翠以為兒子是心疼他,打扇打得更起勁了,“不急,你慢慢吃,我給你扇着去去汗,涼快!”
一面打扇還一面拿衣袖給兒子擦着額頭的汗,嘴裡嬌嗔着呵斥兒子:“讓你慢點吃不聽,看你那麼多的汗!”
林依新奇地望着面前的一老一小,皇上太監似伺候着的娘倆,默默腹诽:“這是做給我看的吧?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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