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長風陪着林希希慢慢往回走,天依舊是藍藍的,風依舊輕輕地吹着。農田裡的小麥綠油油的長勢喜人,還有棉花苗的葉子在随風起舞。林希希回頭看了一眼奶奶的墳,除了多了一個墳頭,這個世界還是之前的那個世界,可她又覺得這個世界跟之前的世界不一樣了,現在這個世界再無奶奶。想到這裡,淚水又盈滿眼眶。
再走進爺爺奶奶的屋子,隻有爺爺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堂屋裡,默默地抽着煙鬥。爺爺抽了一輩子旱煙,偶爾别人給他香煙,他也不拒絕,但是他更愛他的旱煙。他的煙都是自己種的,到了收獲的季節,奶奶就會幫着他一起曬煙,然後再仔細地收好。
林希希一直不太喜歡爺爺,不僅因為爺爺偏心隻喜歡叔叔一家,更因為他對奶奶不夠好。奶奶遷就了爺爺一輩子,但是仍然免不了被爺爺罵被爺爺打。被打被罵的原因有時隻是因為爺爺要一樣東西,他覺得奶奶給他拿來遲了,有時隻是因為奶奶做的某件事不太合他的心意。在林希希看來,有些原因根本上就稱不上是原因,就隻是爺爺想罵奶奶,想打奶奶了。
看着爺爺,林希希覺得他有點可憐。往後餘生,再也沒有奶奶給他做飯,再也沒有奶奶聽他唠叨,再無一人如奶奶這樣包容他了。
走進卧室,奶奶的床,奶奶的衣服、鞋子,一切與奶奶有關的東西全部都沒有了。剛回來時,奶奶毫無聲息地躺在床上,此刻,就像這個屋子裡從來沒有過奶奶這個人。
林希希回到堂屋,煙味很濃。“爺爺,您以後少抽一點煙。”
“嗯。”爺爺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整個人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林希希默默地站了會兒,回到隔壁爸媽家裡。饒長風正搬了幾個椅子,送去堂伯母旁邊的那戶人家。曾菊香還在檢查着哪些椅子是别人家的,清出來了好一起還回去。林雲虎抱着倩倩,手裡拿着一個黃色的叫叫鴨,倩倩笑的很開心,林雲虎的表情有點落寞,就像是一個被冰凍了的人,在努力地展開笑顔,但是無論怎麼努力,除了臉上那一抹淺淺的笑,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被凍住的大腦和身子。
林希希和母親一起檢查那些椅子,“從來沒看到爸爸這麼有耐心過。”
曾菊香看了一眼爺孫倆,“隔代親,這一點在你爸爸身上還真是非常明顯,你們姐妹倆是怎麼長大的估計他都不知道。”
“嫂子,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要還給别人的?”林雲豹兩口子才走到門口就問道。
“沒什麼了,你們倆歇着吧,這兩天也累了。”
樊麗芝看了看林雲豹,“嫂子,哥哥,如果沒什麼事了,我們就回去了。”
林雲虎抱着倩倩站了起來,“你們回去吧,回去吧。”
樊麗芝轉身就走,扭頭卻看到林雲豹站着沒動,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她看了看自己的老公,又看了看林雲虎,不太明白他還有什麼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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