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闆路盡頭是另一條東西向的路,柏甯看到了那家醫館。他先是看了看周圍,路上獨有他一個,于是穿過小路走進了醫館。
醫館中彌漫着微苦的中藥味兒,顯然這裡是一家偏中醫的醫館。但目及處多少還能看到西醫的一些用具,例如聽診器之類。
這家醫館的主人應當不超過四十歲,柏甯想,因為那個年齡的多半都是老中醫了,鮮少會中西結合。
醫館裡沒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後面的什麼屋子裡。待柏甯仔細的打量完醫館的前廳他才終于清了清嗓子,朗聲問:“請問,有人嗎?”
“有人……”
醫館的二樓上,出現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子,她站在二樓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從樓梯走下來。
“抱歉,剛剛在樓上,沒有聽到。”女子歉意的笑笑,“先生,請坐。”
這是一位模樣很溫婉的女子,說話的聲音也很柔和,與柏甯見過的同為江南女子的于曼麗和明鏡都不一樣。這位倒是更像個大家閨秀,頗有氣質。
“先生是要看病?”
“啊,不。”柏甯搖頭,“我是想抓些藥。”
蘇怡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到來有些警惕。因為黎叔現在正在二樓,而明鏡也才離開不久。
“沒問題,先生有方子嗎?”
“當然……”柏甯說着手伸進懷中,雖然低着頭但餘光卻注意着這位女醫生,她表情平靜,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哎呀,奇怪了,我的藥方呢?”
柏甯摸半天,沒有從兜裡找到藥方。
“是忘帶了嗎?沒有藥方可沒有辦法抓藥了,您隻好下次再來了。”
柏甯當然沒有什麼藥方,他在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兜,表情懊惱又無奈:“我說不定是把它落在桌子上了。”
“這樣嗎?那先生下次再來?或者現在就回去取一下?”蘇怡更有點懷疑了,她希望這個身份不明的人現在最好能立刻離開。
柏甯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道:“其實也沒關系,我給我爹抓過很多次藥了,記得方子。每次帶着,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大不了等回去了我再對一遍就是了。”
見此,蘇怡自然不好再開口趕人,于是讓柏甯寫一下她去抓藥。
柏甯默了一張藥方,是治療風濕的,這是他記得最清楚的一張藥方,是他曾經在南京潛伏時,用藥房夥計的身份打掩護時,特意背了很久的藥材和幾個簡單的藥方子,如今倒是又派上用場了。
蘇怡拿着藥方看了看,沒什麼問題,就是普通的治療風濕的方子。
而且這個用法顯然也是适合老人的。蘇怡一邊稱藥,一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柏甯。
這個年輕人穿了一件羊羔領子的皮衣,時下年輕小夥子很喜歡的樣式,戴了一頂花格貝雷帽。很普通的,中層家庭小公子的打扮。
看他剛剛寫方子的熟練度,看樣子的确是經常抓這幅藥,隻是蘇怡在這裡開醫館有幾年了,從沒見過這個年輕人。
“先生,您的藥包好了。”蘇怡把藥包裝好遞給柏甯,“聽先生的口音不像是這裡人?”
柏甯接過藥包,點點頭:“是。我是上海人。來蘇州,是來看我爹的,他剛搬來這裡養病,老人家年紀大了,就不想在上海折騰什麼了。我不放心他,就抽空過來看看。”
“先生真是孝順。”蘇怡聽了,多少真心的誇道。
柏甯腼腆的笑了笑,像是不好意思蘇怡的誇獎,然後問:“對了,您貴姓啊?我姓白,我看這裡離我家不算遠,想以後都讓家裡下人來您這兒抓藥。”
“免貴,姓蘇。”蘇怡說完,想了想又道,“不過,先生還是讓家裡的人去找個大藥房抓藥吧。我這裡也開不了幾天了。”
柏甯微微吃驚:“為什麼?我瞧着,蘇醫生的醫館挺好的呀?可是,因為地方有些偏僻?還是……資金的問題?”
蘇怡溫和的笑笑,看着柏甯頗有些關心的樣子搖搖頭:“倒也不是,隻是想要換個地方生活,這醫館……興許去了别的地方會再開一個吧。”
“哦,那就祝蘇醫生在新的地方有一個新的開始了。”柏甯很善解人意的沒有繼續問下去,他拿着藥和蘇怡告别。
“白先生慢走。”
蘇怡站在醫館門口,看着青石闆路上漸行漸遠的身影。無論這個年輕人來這兒是别有用意還是無意至此,他那句祝福蘇怡都欣然接受了。
事實上她即将前往上海進行潛伏工作。而這的确是一個新的地方一個新的開始……
柏甯拎着那副藥走出了青石闆小路,回到大路上。剛剛那個醫館裡,那位蘇醫生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是柏甯卻有一種直覺,那個醫館并不是個普通的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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