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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義聽皇帝語氣陰森，忙以頭叩地：&ldo;皇上，臣的禁衛軍隻能在使臣館外圍防護，館内情況一概不知。此次桓國使臣脾氣又怪，連一應生活用品都隻準臣的手下送至門口，更将使臣館内原來的侍從悉數趕了出來。如是人為縱火，隻可能是桓國使臣團内部之人所為。&rdo;右相陶行德一笑：&ldo;範指揮使這話，難道也要向桓國君臣去說嗎？&rdo;董學士捋了捋幾绺長須，道：&ldo;這回可得委屈下範指揮使了。&rdo;範義連連叩頭，裴琰早知此回保他不住，桓國即使不動幹戈，但問起罪來，總得有個替罪羊。如果最後結論是失火，那麼仍需範義這個禁衛軍指揮使來擔起防務松懈、護衛不周的責任。棄範義的心一定，他即刻考慮到新的禁衛軍指揮使人選。這個指揮使官階不高，卻是個要職，掌控着近萬禁衛軍人馬，還掌控着四個城門，京城一旦有事，這上萬人馬是誰都不可忽視的。此時殿内三系人馬，隻怕誰都是虎視眈眈，要将此職奪過方才罷休。他籌劃良久，才将範義推上禁衛軍指揮使一職，不到半年又出了這檔子事，實是有些着惱。但當此際，卻也無瑕想得太多，也知此時自己不宜薦人，遂按定心思，細想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莊王自入宮，心中想着的便是此事，陶行德明他心思，上前奏道：&ldo;禁衛軍指揮使一職，不宜空懸，臣舉薦一人。&rdo;皇帝道：&ldo;奏吧。&rdo;陶行德道：&ldo;兵部右侍郎徐銑，武進士出身，文武雙全，又曾在高成手下做過副将，為人持重，堪當此任。&rdo;皇帝尚在猶豫之中，裴琰轉向兵部尚書邵子和道：&ldo;邵尚書，徐銑好象是少林俗家弟子吧？&rdo;邵子和道：&ldo;正是。&rdo;靜王在心中暗笑，知莊王一系推出的人選犯了皇帝的忌諱。華朝自立國以來，武林勢力在軍中盤根錯節，武林人士操控軍隊乃至朝政一直是曆朝皇帝心中的隐憂，隻是謝氏以武奪權，以武立國，一直找不到好的借口來清洗軍中及朝中的武林勢力。自裴琰任武林盟主之後，與皇帝在某方面心意相通，不但建立起了沒有任何武林門派插手的長風騎，還将軍中出自各門派的将領調的調，撤的撤，又辭去武林盟主一職，且借要舉辦武林大會的名義，對軍中進行了一次大的清洗，深得皇帝贊許。在這當口，莊王仍要将少林俗家弟子出身的徐銑推上禁衛軍指揮使這個敏感的位子，實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他心中暗笑，面上卻仍淡淡道：&ldo;徐侍郎武藝雖出衆，軍功也不錯，但他曾與桓國将領沙場對敵，結下仇怨，現在乃微妙時期，怕是不太妥當。&rdo;董學士點了點頭：&ldo;靜王爺說得有理，桓國本就要找借口鬧事，若是再将斬殺過該國大将的人調任此職，隻怕不妥。&rdo;靜王與太子一系聯合反對，莊王也不好再說，其餘人雖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卻也摸不準皇帝的心思，殿内一時陷入沉寂。太子似是有些不耐，暗暗打了個呵欠，見皇帝責備的眼光掃來，身子一顫，慌道：&ldo;既是如此，就選個從沒有上過沙場，桓國人沒聽過的武将好了。&rdo;靜王剛要開口，吏部尚書陳祖望已想起一人，上前道：&ldo;太子一言提醒微臣，此次吏部年考，倒是有一人，适合擔任此職。&rdo;皇帝道：&ldo;何人？&rdo;陳祖望道：&ldo;已故肅海侯之次子，去年的武狀元姜遠。肅海侯去世後，長子襲爵，這次子姜遠卻是隻好武藝，習的是家傳槍法。他身世清白，又無舊累，且在兵部供職老練周到，臣以為，此人适合擔任此職。&rdo;陳祖望話說得隐晦，衆人卻皆明白他的意思。禁衛軍指揮使一職，太過重要和敏感，眼下三方争奪不休，不如啟用一個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來擔任此職，可以平息朝中紛争。皇帝也是此想法，遂點了點頭：&ldo;肅海侯當年與朕為龍潛之交，又精忠為國。虎父定無犬子，姜遠又是武狀元，也在兵部曆練過了，堪當此任，就依陳卿所奏。&rdo;裴琰知此事已成定局，心中自有計較，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遂道：&ldo;皇上，臣覺得，眼下最迫切的還是要查出此次火災幕後黑手，給桓國一個交代，這樣方是平息事端，重開和談的最好方法。&rdo;&ldo;那由何人主持此次查案？&rdo;皇帝問道。董學士道：&ldo;臣主張由刑部牽頭，派出老練的刑吏和仵作查勘火場，并由監察司派出大夫參與查案，一并監察。&rdo;刑部尚書秦陽一哆嗦，知自己處在了風口浪尖，可也不能退讓，便拿眼去瞅莊王。莊王自是不願将這員&ldo;愛将&rdo;置于火上，遂道：&ldo;刑部查案自是應當，但此事關系到桓國使臣，其副使雷淵又得逃火災，隻怕會要求全程參與查案過程。需得委派一名鎮得住桓國使臣的人主持查案才行。&rdo;莊王此話一出，衆人皆望向裴琰。大殿之中，若說有誰能鎮得住桓國使臣，便非他莫屬。衆人對前年與桓國一戰，裴琰于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将人頭，長風騎橫掃三州，敗桓國右軍于成郡一帶記憶猶新，若非此戰得勝，隻怕桓國不會輕易答應與華朝進行和談。裴琰心中也有打算，使臣館失火，金右郎葬身火海，讓他措手不及，他更隐隐覺得，這背後的渾水深不可測。現如今，唯有将此案查個水落石出，給桓國一個交代，然後重啟和談，方是上策。念及此，裴琰踏前一步：&ldo;臣願主持此次查案，定要将使臣館失火一案查個水落石出。&rdo;皇帝贊許地點了點頭：&ldo;如此甚好，裴卿主持查案，其餘各部官吏需得從旁協助，不得懈怠或推捼。&rdo;衆臣俯身齊聲應旨。莊王又道：&ldo;那先前議的調兵一事―――&rdo;皇帝站起身來：&ldo;就依裴卿先前所言，其餘不動，将原郓州三處的人馬往西北一帶調動，軍中副将升為大将，嚴防桓國來襲。&rdo;莊王還待再說，皇帝道：&ldo;朕乏了，都散了吧，依今日所議，各自做好各自己的份内事。&rdo;出得延晖殿，已是破曉時分，曙光初露，晨風帶寒。裴琰惦着一事，匆匆出了乾清門。靜王由後趕了上來，邊行邊道：&ldo;少君可是攬了個火爐子。&rdo;裴琰腳步不停：&ldo;沒辦法的事情，隻能見招接招，回頭我再查查姜遠的底。&rdo;說完他拱拱手：&ldo;王爺，我得去找一個人，先告辭。&rdo;說着躍身上馬，一路馳回相府。裴陽一直在相府門前等候，見裴琰回來，迎上前道：&ldo;相爺，夫人讓您即刻過去一趟。&rdo;裴琰一怔，隻得往蝶園行去，邊走邊道：&ldo;你趕快派人去西園，跟子明說一聲，讓他今日不要去方書處，我找他有急事，回頭就過去。你再派人替他去方書處告假三日。&rdo;裴琰步入蝶園，見裴夫人正蹲在園子裡擺弄盆景，手中還握着剪子，忙上前行禮道：&ldo;母親起得這麼早？這些事，讓下人做便是。&rdo;裴夫人并不擡頭，用心修着那盆景，過得片刻方道：&ldo;你叔父那邊來信了。&rdo;裴琰一愣，垂下頭去。&ldo;那件事，不能再拖了，你得加緊進行才是。&rdo;裴琰輕聲道：&ldo;是，孩兒已将子明安排進了方書處，等過段時日，便可進行此事。&rdo;裴夫人剪去盆景上一根岔枝，道：&ldo;崔亮這個人，你也放了兩年了，該是用他的時候，不要太過心軟。&rdo;&ldo;是，孩兒已找到他的弱點，他既已答應我入了方書處，應當會聽我吩咐行事的。&rdo;&ldo;那就好。&rdo;裴夫人又轉到一盆秋海棠前，搖了搖頭：&ldo;你看，稍不注意，這便長蟲了。你看該如何是好？&rdo;裴琰不敢接話，裴夫人已将那秋海棠的繁枝紛紛剪去，道：&ldo;這枝葉太繁盛了，便又招蟻，又引蟲，索性剪了，倒是幹淨。&rdo;她直起身來，裴琰忙上前接過剪子，裴夫人盯着他看了片刻，淡淡道：&ldo;有些事，你不要問我，我也不會說。你就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該為你做的，都已經盡力了。你隻記住一點，聖上當年能在諸皇子中脫穎而出，得登大寶，又能坐穩這個皇位二十餘年，自有他的道理，你謹記此點就是。&rdo;裴琰微笑道：&ldo;孩兒謹記母親教誨。&rdo;&ldo;你事多，去忙吧。&rdo;裴夫人往屋内行去。裴琰将她扶上台階，道：&ldo;孩兒告退。&rdo;他剛邁步，裴夫人又道：&ldo;慢着。&rdo;裴琰轉過身，裴夫人俯視着他，平靜道：&ldo;漱雲那丫頭，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你要攆她出慎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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