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有些惱怒,輕哼一聲。裴琰雙手覆上面頰,猛然搓了數下,悶聲道:&ldo;你不要氣,人生一世,生老病死,是正常的。怕隻怕,不知道為何而生,為何而苦,又為何而死。&rdo;江慈正在傷感之中,也沒聽明白裴琰的意思,加上今夜裴琰的言行太過蹊跷,便沒有接話。裴琰躺于巨石之上,望向頭頂蒼穹,良久又道:&ldo;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麼人嗎?&rdo;江慈搖了搖頭:&ldo;不知道,師父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她去世之前一定會告訴我的。&rdo;&ldo;那你會不會總想着,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rdo;江慈沉默片刻,微微一笑:&ldo;不想。&rdo;&ldo;為什麼?&rdo;裴琰坐了起來。江慈并不看他,而是望向遠處,輕聲道:&ldo;想又有什麼用,反正是找不到他們的。師父跟我說過,我又不是為了他們而活,我隻管過好我自己的日子就是了。&rdo;裴琰愣住,良久方笑了笑:&ldo;你倒是想得開,有些人,想這個問題想了十多年,都沒你這麼明白。&rdo;江慈越來越覺得怪異,知裴琰醉意漸濃,偏此時四周再無他人,她屢次受他欺壓,不敢過分與他接近,遂稍挪開些身子。裴琰沒有察覺,象是訴說,又似是自言自語:&ldo;你說,一個人,一生下來為了一個虛無的目标而努力活着,活了二十多年,到最後,卻又發現這個目标是假的。你說,這個人,可不可憐?&rdo;江慈不由好奇道:&ldo;誰啊?是挺可憐的。&rdo;裴琰一愣,轉瞬躺回石上大笑,笑過後将雙手覆于面上,不再言語。江慈漸漸有些明白,望着躺于石上的裴琰,腦中卻忽然浮現另一個俊美如柳的面容,這二人,光鮮照人的外表下,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呢?過得片刻,正園方向,再飄來一陣哄笑聲,還夾雜着管弦之聲。裴琰似是一驚,猛然坐起。十七、禍起蕭牆江慈一驚,忙跳了起來,後退兩步。偏先前衛昭出現時她扭了脖筋,這一跳起,頸中又是一陣劇痛,忍不住捂着後頸叫喚出聲。裴琰轉頭盯了她片刻,江慈不敢看他泛着醉意的面容和漸轉淩厲的眼神,揉着脖子,逐步後退。裴琰站起,大步走到荷塘邊,彎下腰去,捧起寒涼的湖水潑向面頰,數十下後方停了下來,蹲于塘邊,不言不語。江慈慢慢後退,将身形隐入塘邊的一棵大樹下,生怕這隻大閘蟹醉酒後言行失控,對自己不利。裴琰望着滿池的枯荷,良久方站起身,負手往園門行去,經過江慈所立之處,冷冷道:&ldo;随我來。&rdo;江慈無奈跟上。裴琰步到蝶園門口,束手而立,不再說話。江慈隻得立于他身後,心中暗恨,忍不住伸出拳頭,想暗暗比劃一下,可舉到半空,停了一瞬,又悄悄收了回去。月兒一分分升上中天,夜色缥缈。腳步聲輕響,那紫袍人負手而出,裴琰上前躬身行禮,并不說話。紫袍人也不言語,犀利的眼神盯着裴琰看了良久,方袍袖一卷,輕聲道:&ldo;走吧。&rdo;裴琰應聲是,依舊在前引路,三人出了相府東側門。紫袍人停住腳步,望了裴琰身後的江慈一眼,江慈心中直打鼓,低下頭去。裴琰似是明白那人心思,低聲道:&ldo;您放心。&rdo;紫袍人登上馬車,裴琰拉過辔頭,将馬車拉至相府門前。先前那名車夫上來,接過馬鞭,躍上駕座,輕喝一聲,馬車緩緩而動,駛入黑暗之中。裴琰稍稍躬腰,望着馬車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面上似乎閃過一縷傷感之色,瞬息不見。直到馬蹄聲完全消失,他方直起身,雙手指關節喀喀直響,轉身望向相府門楣上那幾個镏金大字&ldo;丞相府&rdo;,冷笑數聲。江慈聽裴琰笑得奇怪,不由望向他的面容。隻見他面上醉紅已退,眼神也不再迷蒙,依舊是那般銳利。裴琰望了江慈一眼,冷冷道:&ldo;記着管好你自己的嘴,可不要再吃錯什麼毒藥。&rdo;江慈想了半晌方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怒極。可性命懸于他手,莫說洩露這紫袍人夜探容國夫人一事,就連他先前醉酒時的失态,她也隻能爛在肚中,不能向任何人說出。她發愣間,裴琰已恢複常态,潇灑提步,笑着邁入相府。正園内,衆賓客酒足飯飽,肴馔已冷,卻仍不見裴相回園,不便離席而去。衆人均在心中想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一貫鎮定自若的裴相抛下這滿園賓客,包括尊貴的太子和兩位王爺,去了大半個時辰,仍未返回呢?正廳内,太子等得有些不耐煩,幸好靜王拖着他聯詩,又吩咐素煙連唱數出,方沒有拂袖而去。莊王卻有些幸災樂禍,與右相談笑風生,不時念叨一句&ldo;左相大人為何還不歸席&rdo;。衛昭對周遭一切似是漠不關心,斜斜靠在椅背上,眯起眼來,似睡非睡,偶爾嘴角輕勾,魅态橫生,引得旁人眼神飛來,他又猛然睜開雙眼,吓得那些人慌不叠移開視線。裴琰笑着踏入園中,不停拱手,一路告罪,邁入正廳,步到太子跟前,行禮道:&ldo;太子恕罪,府内出了點小狀況,臣趕去處理,伏請太子原諒。&rdo;太子将裴琰扶起,笑呵呵站了起來:&ldo;不怪不怪,不過主家既已歸來,我們這些客人也是酒足飯飽,就不再打擾了。&rdo;裴琰忙躬腰道:&ldo;臣恭送太子!&rdo;衛昭笑着站起,黑眸熠熠生輝,襯得滿園秋菊黯然失色,他拂了拂身上白袍,笑道:&ldo;我也一并告辭,改日再邀少君飲酒!&rdo;見太子等人步出正廳,衆官員忙伏地跪送太子出園。裴琰将太子送上辇駕,衆人目送辇駕離去,其他王府及皇親貴族的馬駕方緩緩駛到正門前,衆人與裴琰告辭,裴琰含笑一一道謝,相府門前又是一片熱鬧喧嘩。莊王拉着衛昭,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麼,衛昭隻是含笑不語。靜王瞥見,回頭在裴琰耳邊輕聲道:&ldo;少君今夜怎麼了?平白惹這麼多猜疑與閑話?&rdo;裴琰一邊笑着與百官拱手道别,一邊輕聲道:&ldo;改日再與王爺細說。&rdo;二人正說話間,猛然聽得有人呼道:&ldo;不好了,那邊着火了!&rdo;衆人一驚,紛紛擡頭,隻見内城東北方向,火光沖天,愈來愈旺,映紅了大半邊夜空。不多時,傳來火警的驚鑼之聲,想是京城禁衛軍已得知火訊,趕去滅火。裴琰看了片刻,在心中揣度了一下,面色一變:&ldo;不好,是使臣館!&rdo;衛昭俊面一寒,與裴琰同時搶身而出,躍上駿馬,雙雙向火場方向駛去。安澄忙帶着數十名長風衛跟了上去,衛昭帶來的司衛們也急急追上。莊王與靜王面面相觑,右相陶行德搖了搖頭:&ldo;若真是使臣館失火,可有些不妙啊!&rdo;江慈見裴琰策馬離去,這幾日一直監視自己的幾名長風衛向自己走來,心中暗罵,也不想去找素煙,一路回了西園。步入園中,見崔亮正躺于竹椅中,搖搖晃晃,悠然自得地喝酒剝花生,江慈一樂,坐于崔亮身邊的小凳上:&ldo;崔大哥,你倒悠閑自在,我可是悶了一夜。&rdo;崔亮擡眼望了望她,笑道:&ldo;怎麼還是這個裝扮,快去換了吧。&rdo;江慈這才醒起自己仍是改裝易容,忙奔到房内換了女衫,洗去妝容,邊擦臉邊步了出來:&ldo;崔大哥,你為什麼不去正園子參加壽宴?&rdo;崔亮搖了搖頭,道:&ldo;有沒有認出那人的聲音?&rdo;江慈噘嘴道:&ldo;沒有。&rdo;崔亮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坐了起來:&ldo;相爺有沒有說什麼?可還有賓客未曾到場?&rdo;江慈将他面前的碟子攬到自己膝上,邊剝花生邊道:&ldo;有些位子倒是空着,看着象有十來人沒有到賀,不過相爺現在沒空想這事,他趕去救火了。&rdo;說着指了指内城東北方向。崔亮這才注意到那邊隐有火光,看了片刻,眉頭微皺:&ldo;事情不妙,明日朝中必有大亂。&rdo;&ldo;為什麼?&rdo;江慈将剝好的一捧花生送到崔亮面前。崔亮神情凝重:&ldo;起火的是使臣館,若是桓國使臣有個不測,隻怕―――&rdo;江慈将花生塞到崔亮手中,道:&ldo;管他呢,讓相爺去頭疼好了。&rdo;崔亮輕歎一聲:&ldo;小慈你不知,桓國使臣若是有個不測,桓國興師問罪,和約簽訂不成,兩國再起戰火,受苦的還是邊境的黎民百姓,流血的還是千萬将士。&rdo;江慈聽崔亮言中充滿悲憫之意,先前宴席上那種淡淡的憂傷再度襲上心頭,她呆了片刻,忽道:&ldo;崔大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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