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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為什麼？&rdo;崔亮不知該如何措辭，想了片刻道：&ldo;三郎，是光明司的指揮使，衛昭衛大人，人稱&lso;衛三郎&rso;。但皆隻是在背後相呼，能當面直呼他&lso;三郎&rso;的，隻有皇上、太子、兩位王爺和兩位相爺，其餘人若是直呼其&lso;三郎&rso;，隻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do;江慈打了個寒噤：&ldo;這麼可怕？難道得罪他的人統統必死無疑？他也隻不過是個指揮使嘛，難道能大過王法嗎？&rdo;崔亮想起後日王府壽宴，衛三郎定會出席，若是江慈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他，實是後患無窮。他正容道：&ldo;小慈，衛昭武功高強，心狠手辣，且性格暴戾，喜怒無常。但極受皇上恩寵，被委以光明司指揮使一職，既負皇宮守衛之責，又可暗察朝中所有官吏，直達天聽。其官階雖低，且不幹預軍政事務，不能參政，但實權甚大，乃朝中第一炙手可熱的紅人。就是相爺，也不敢輕易得罪于他。你若是見到他，就繞道走，千萬不要去招惹于他。&rdo;江慈笑道：&ldo;原來世上還有令大閘―――，啊不，相爺害怕的人啊，我倒真想看看，他長得什麼模樣。&rdo;崔亮苦笑一聲，低聲道：&ldo;他的模樣，你不見也罷。&rdo;江慈更是好奇：&ldo;崔大哥快說，他長得什麼模樣，想來定是一表人才。&rdo;崔亮見江慈這般口無遮攔，心中暗歎，低聲吟道：&ldo;西宮有梧桐，引來鳳凰栖；鳳凰一點頭，曉月舞清風；鳳凰二點頭，流雲卷霞紅；鳳凰三點頭，傾國又傾城；鳳兮鳳兮，奈何不樂君之容！&rdo;吟罷他低聲道：&ldo;這首民謠，吟唱的就是三郎之姿容，隻是―――&rdo;江慈尚在遐想之中，崔亮站起身來：&ldo;時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rdo;江慈仰頭笑道：&ldo;崔大哥，我住在你這西園，好不好？&rdo;崔亮一愣：&ldo;小慈，你我男女有别，這―――&rdo;江慈揪住他的衣袖搖道：&ldo;崔大哥，安華是相爺派來監視我的，我的一舉一動，她都會向安澄報告。和她住一起，我睡不着，也吃不香，你就讓我住你這裡吧，再在那院子住下去，我怕我會憋死。&rdo;崔亮輕輕扯出衣袖，轉過身去，背對江慈，仰頭望向深沉的夜空，片刻後輕聲道：&ldo;好吧，你睡西廂房，我到偏房去睡。&rdo;江慈大喜：&ldo;謝謝崔大哥，那我收拾碗筷去了。&rdo;說完一溜煙的往屋内鑽去。崔亮看着她靈動的身影，呆立原地，良久，閉上雙眼，右手握拳，在肩頭猛捶了一下，方舉步入屋。十五、相府壽宴十月初八日夜，左相府，裴氏夫人四十壽辰，大宴賓客。這日天氣甚好，惠風和暢，秋陽融融。相府側門前早搭起了大戲棚，鼓樂聲喧。由于正宴設于夜間，故從正午到日落時分，并無賓客前來，隻戲班子在戲台上不停上演戲曲，引得京城百姓紛至沓來，人潮擁擠，争相一睹相府壽宴盛況。為表喜慶，日暮後，相府内外張燈結彩，還有上百侍從，手執火把排列府門左右，形成一條長長的火龍。府内穿梭的侍女們則手持蓮花宮燈，燈燭輝煌，照徹霄漢。伴着鑼鼓笙箫、歌舞升平，說不盡的富貴風流。申時，江慈便被幾名長風衛&ldo;押&rdo;到了相府後園一處僻靜的廂房内。她噘着嘴踏入房中，安華笑着迎上來：&ldo;江姑娘！&rdo;江慈往繡凳上大喇喇一坐，揚起下巴道：&ldo;來吧！&rdo;安華微笑道：&ldo;安華豈有那等手藝，替江姑娘化妝易容，得請&lso;玉面千容&rso;蘇婆婆出馬才行。&rdo;江慈曾聽師叔提起過&lso;玉面千容&rso;的名号，好奇道：&ldo;&lso;玉面千容&rso;蘇婆婆也在京城嗎？你家相爺把她給請來了？&rdo;&ldo;這世上，還有我家相爺請不動的人嗎？&rdo;兩人說話間，廂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名長風衛引着一身形佝偻、鬓發花白的老婦進來，安華迎上前道：&ldo;蘇婆婆！&rdo;江慈見那蘇婆婆極為老邁，腿腳還有些不利索，不由有些失望。蘇婆婆似是明她所想，原來半閉的眼睛猛一睜開，神光乍閃，驚得江慈一激淩，這才相信這位蘇婆婆并非普通老婦。長風衛退至屋外，蘇婆婆自挽着的竹籃中取出各式易妝之物，有水粉胭脂，描筆畫炭，還有赭泥白粉之物。她慢條斯理地将籃中所有物什一一取出，又低頭找了片刻，從中翻出一條絲巾來，輕咦一聲：&ldo;怎麼不見了？這可有點糟糕。&rdo;安華本坐于一旁監視守衛，聽得蘇婆婆如此說，忙步過來：&ldo;怎麼了？可是忘帶了什麼？&rdo;蘇婆婆将手中絲巾舉到安華面前，有氣無力道：&ldo;你看這絲巾―――&rdo;她話未說完，安華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身子一軟，竟倒在了地上。蘇婆婆陰森森一笑，蹲下去将那絲巾罩在安華面上，又站起來望着江慈。江慈看得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大事不妙，蘇婆婆已出手如風，點住了她的穴道。江慈瞪着那蘇婆婆，隻見她笑着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數粒藥丸，放于手心。江慈叫苦不叠，心中直納悶自己今年為何衰運當頭，不但與樹結仇，還與毒藥有了不解之緣，恨隻恨自己不該貪一時之快，上錯了一棵樹。蘇婆婆見她眼中隐露恐懼與氣憤，越發得意，卻不笑出聲來，伸手托住江慈下巴，将藥丸塞入江慈口中，在她喉部一托一抹，藥丸順喉而下，江慈絕望地閉上了雙眼。蘇婆婆輕笑一聲，湊到江慈耳邊輕聲道：&ldo;乖孩子，你别怕，這毒藥不是即刻奪你性命的，隻需每個月服一次解藥，便不會毒發身亡。隻要你乖乖地聽話，自會有人每月給你送來解藥。&rdo;江慈一喜，睜開眼來，蘇婆婆又道：&ldo;裴琰是想讓你替他聽聲認人吧？&rdo;江慈忙點了點頭。&ldo;你聽着，等會呢，那人是一定會出席壽宴的。你若是想保小命，就不得将他的真實身份告訴裴琰，你即使聽出了他的聲音，知道他是誰，也要裝作若無其事。若是裴琰問起，也要說你所見過的面具人并不是此人。&rdo;江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蘇婆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又道：&ldo;你放心，那人自會想辦法令一些官員出席不了此次壽宴。那樣，裴琰就會疑心到那些人身上，而不會懷疑你認出了人而沒有告知于他。&rdo;江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蘇婆婆輕聲道：&ldo;今夜之後，裴琰肯定會帶你去一一辨認這些官員的聲音。但他們呢，要麼家裡會出點小狀況，告假還鄉，要麼會或多或少有些小傷風或者喉病什麼的，你就隻說聽不清楚。再過段日子，你就說記憶模糊，不能确定，盡量幹擾裴琰就是。&rdo;江慈心中暗咒不已，滿面委屈地點了點頭。蘇婆婆滿意地笑了笑，解開江慈的穴道，摸了摸她的頭：&ldo;真是乖孩子，婆婆太喜歡你了，婆婆最喜歡聽話的孩子，你若是一直這樣乖乖的，那人會每個月派人送解藥給你的。&rdo;她俯下身，将安華扶起，讓其站直，取下其面上絲巾，右手中指輕輕一彈。安華身軀輕震，睜開雙眼，以為自己隻是眼花了一下，仍道：&ldo;婆婆，是不是忘帶什麼了？&rdo;蘇婆婆從桌上拿起一個瓷瓶，笑道：&ldo;找着了，原本是用這絲巾包着的，我還以為忘帶了，原來是掉出來了。&rdo;安華微微一笑，又退後數步，坐于椅中細觀蘇婆婆替江慈化妝易容。左相府此次壽宴雖籌劃僅數日，卻也規模空前，冠蓋雲集。京城所有文武百官、皇親貴胄都在被邀之列。從日落時分起，相府門前華蓋旌旗，香車寶馬，絡繹不絕。衆賓客在相府知客的唱禮聲中由西門而入，鮮衣仆人在旁引領，将衆賓客引入正園。相府正園内設了近五十桌，另有四主桌設于正廳之内，自然是用來款待朝中重臣和皇室宗親。正園中此時菊花盛開，亭台茂盛，燈樹遍立，絲竹悅耳，滿園的富貴奢靡。由于裴相之母素喜清靜，且一貫隐居，不愛抛頭露面，故應酬賓客事務皆由裴相親自主持。是夜裴琰一襲深紫色秋衣，繡滾蟒金邊，腰纏玉帶，光彩照人，舉手投足從容優雅，風流俊秀更勝平日。江慈面目黝黑，粗眉大眼，小厮裝扮，立于裴琰身後。想起體内有一貓一蟹喂下的兩種毒藥，恨不得将這二人清蒸紅燒油炸火烤、吃落肚中才好，但當此時，也隻得不露聲色、面無表情的跟在裴琰身後，細心聽着衆賓客的聲音。不過她恨歸恨，卻也在心中暗贊這一貓一蟹，皆非常人。&ldo;大閘蟹&rdo;想出大擺壽宴、聽聲辨人的妙計，&ldo;沒臉貓&rdo;則估到他這一着，幹脆不殺自己滅口，設計喂自己服下毒藥，然後大搖大擺出現，既消裴琰之疑心，又将裴琰的注意力引向未曾出席壽宴的官員，實是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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