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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頁(第1頁)

雲起眼望遙遠對岸的軍營,朱棣大旗在寒風中獵獵飄蕩,心想今年注定是無法與徐雯團聚了,二哥輝祖與大姐各屬對立陣營,令他心内有股說不出的唏噓。&ldo;找我二哥過年?&rdo;雲起出神道:&ldo;仔細算起,跟他都十多年沒見了。&rdo;拓跋鋒一面給雲起舀魚湯,并小心挑掉刺:&ldo;聽說你二哥是你們全家最能打的。&rdo;雲起又瞥了江岸一眼,懶懶道:&ldo;江南武功第一,儒生将軍徐輝祖,你估計不是他對手。&rdo;雲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端詳拓跋鋒半晌,忍不住道:&ldo;你想和他練幾招?&rdo;拓跋鋒不答,給雲起夾了菜,雲起給三保倒了湯。拓跋鋒屈着腳,不舒服地捧着碗蹲到雲起身旁。正各自開動那時,炮聲轟地一響,千門神武大炮并發,雲起與三保同時把魚湯灑了拓跋鋒滿身。&ldo;混賬‐‐!&rdo;雲起氣急敗壞,朝對岸罵道。拓跋鋒怒了,滿身湯水要去殺炮兵,雲起忽地意識到什麼,忙将拓跋鋒緊緊拉住,道:&ldo;這便打過來了?!搶艘船過對岸去,太好了!&rdo;拓跋鋒怒吼道:&ldo;不好!&rdo;對岸無數小船扯起帆,乘着隆冬北風朝船陣箭似地射來。第一艘小船狠狠撞上了艦陣腹部,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黑煙連天,烈焰沿江,船上躍出北軍将士,跳進水中,載滿火藥與幹草的小船紛紛撞上南軍船陣,哭嚎,爆炸震天動地。寒風無情地吹來,揭起船陣着了火的白帆,鋪天蓋地的朝岸邊飛去,猶如染了血的紅雲。朱棣不費一兵一卒,便毀去了南軍過半船隻。極目所望,盡是熊熊燃燒的烈火,映紅了半邊天幕;斷槳四散,飄橹滿江,南軍大船一艘接一艘地沉沒,發出木料折斷的聲響。直至滔滔江水将四百艘戰船屍骸與數不清的士兵屍體卷向下遊,江邊再度恢複了平靜。北軍沒有渡來一名兵士,南軍的所有家當,自洪武元年至今的十萬水軍兵力,一千二百門神武大炮,在短短數個時辰中,便這麼沒了。臘月廿八。一艘從南京前來的官船乘風破浪渡過長江,朝對岸馳去,朱允炆派出了他的議和信使‐‐壽春公主。唯有朱家的人,才能拖住朱棣最後前進的腳步,壽春公主奉命議和并拖延時間,等候率軍勤王的盛庸抵達。朱棣打量壽春公主許久,而後道:&ldo;四哥頗久沒見過你了,過得好麼?&rdo;壽春公主年近三旬,夫家卻仍未有着落,朱允炆也不為壽春公主指婚,便這麼将她晾在宮裡。&ldo;好得很呢。&rdo;壽春公主接了茶杯,撇去浮葉,抿嘴笑道:&ldo;哥哥這是何苦來?都是一家人,回去罷。&rdo;&ldo;允炆親口答應了。&rdo;壽春公主俯身鋪開那黃錦,嫣然道:&ldo;朝廷奸佞已伏誅,齊泰年後便将在午門外斬首示衆,四皇叔靖難之心,與日月同輝,君側既清,還請皇叔依舊為我大明鎮守北平,保我萬裡江山。&rdo;&ldo;真他媽的累死姑奶奶了,朱棣我告訴你,下次别想再讓老娘帶兵……&rdo;徐雯的聲音從帳外傳來。一身戎裝,英姿飒爽的徐雯摘了頭盔,抛到帳邊,壽春公主登時哆嗦着站了起來。&ldo;四嫂。&rdo;壽春公主惴惴行禮。朱權忙讓出朱棣身旁的座位,徐雯蹙眉道:&ldo;六妹?&rdo;說着便朝将軍榻上坐了,當着朱權與朝廷來使的面,徑自卸甲除盔,一頭青絲瀑布般瀉了下來。&ldo;允炆派你來的?四嫂正有話要問你。&rdo;徐雯峻容道:&ldo;把頭擡起來!&rdo;帳内靜了片刻,朱棣方雙手按着徐雯的肩膀,于背後為她推拿按摩,又道:&ldo;六妹回去罷,告訴允炆……&rdo;徐雯冷冷道:&ldo;什麼也别說了,你且去問我二弟一句,當年老頭子殺我爹……&rdo;壽春公主針鋒相對:&ldo;四嫂,這話不可亂說。當年的事口耳相傳,有幾成作得準?再說了,允炆那時才幾歲?&rdo;徐雯喝道:&ldo;幾歲?!他賜我小弟一杯毒酒那會,可是懂事了不曾?&rdo;壽春公主見談判破裂,隻得起身歎道:&ldo;四哥知道京師坊間怎麼說你的不?&rdo;徐雯冷笑道:&ldo;說你四哥怕媳婦?&rdo;朱棣&ldo;哈哈&rdo;一笑,朝壽春公主正色道:&ldo;怕媳婦乃是人之常情呐!六妹!&rdo;&ldo;女孩兒年輕出嫁,坐于房裡,象尊菩薩;生下子嗣,護子心切,像頭雌虎;待得人老珠黃,威嚴仍在,又如佛經所言,吸人精氣的冬瓜鬼。&rdo;&ldo;菩薩你不怕麼?老虎你不怕麼?鬼你不怕麼?&rdo;徐雯本在思念雲起,心情抑郁,此刻被朱棣一逗,撲哧笑了出來,繼而笑得花枝亂顫,心情好了些許。朱棣眯起雙眼:&ldo;老十七,送六妹出去,這靖難未完,隻怕君側,還得清一清,明日待我親自過江,與允炆談談。&rdo;壽春公主一面走一面埋頭思索,與另一歡呼聲不絕于耳的士兵隊擦肩而過。她瞥見了極為熟悉的一個人,愕然擡頭。&ldo;拓跋鋒?!&rdo;雲起警覺地一手遮着拓跋鋒的臉,轉身道:&ldo;公主殿下?你來議和的?&rdo;拓跋鋒眼睛被雲起手掌遮着,茫然擡起英俊的臉,在日光下令壽春公主湧起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壽春公主眼裡噙滿淚水,滿腦子裡俱是拓跋鋒……&ldo;我的心肝……&rdo;&ldo;啊‐‐!!!&rdo;徐雯眼淚在風中洶湧而出,發出震撼全軍的尖叫,壓路機一般地沖來,将攔在面前的壽春公主撞得直飛了出去,揪着雲起的衣領便往回拖,霎那間消失了。臘月二十九:雲起正式回歸北軍陣營,徐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五花大綁,扔進了帥帳内,從此寸步不離地守着。&ldo;張嘴,啊‐‐&rdo;徐雯春風滿面,一手端着碗,一手拈着勺。雲起那表情既絕望又無奈:&ldo;姐,不用這麼狠罷,還帶把老弟綁着的。&rdo;徐雯正色道:&ldo;綁着不好麼?來日史官們要寫,徐雲起忠心護主,一馬當先闖進敵營,落敗被擒……這不是成全咱徐家的忠義名聲麼?造反啥的,最讨厭了,跟咱姐弟倆沒半點幹系。&rdo;雲起道:&ldo;别胡鬧,先把繩子解了……人都來了,還怕我跑回京城去呢。&rdo;徐雯嫣然道:&ldo;那簡直是一定的。&rdo;雲起沒轍了,又道:&ldo;二哥現還在城裡,你這麼殺過去……&rdo;徐雯啐道:&ldo;别給我提輝祖那沒眼色的。&rdo;雲起忽又道:&ldo;許慕達……&rdo;徐雯打斷道:&ldo;昨晚三保便帶了那人來,與你姐夫見了面。待入主應天,再給他封個大點的官兒,我們徐家向來也是知恩圖報的。&rdo;雲起又吃了口燕窩,忽有種恍惚感,似乎面前發生的隻是一場夢。&ldo;姐夫這就得當皇帝了?&rdo;徐雯被問得也有點發怔,顯是一路沖過來,不思前不顧後的,憑着那慣性收了腳,頗有點不敢相信。&ldo;姐,你以後就是皇後了?&rdo;徐雯放下碗,喃喃道:&ldo;弟呐,我也有點懵來着……這咋就跟做夢似的呢。&rdo;雲起與徐雯俱是笑了起來,片刻後,雲起道:&ldo;進了京城,姐夫想怎麼處置允炆?&rdo;徐雯靜了,雲起試探地問道:&ldo;你朝他讨了人情不曾?若入京亂殺,二哥,舞煙樓,蔣師、師娘,還有我錦衣衛的弟兄們,他們咋辦?&rdo;徐雯悠悠道:&ldo;姐是個女人,雲起,不能管這事。朱四本就是個成大事不拘小節的人,我隻與你說……别的事能管,是他讓着我,疼我愛我,唯獨這等大事,姐是萬萬不能吭聲的,這話可千萬不能讓旁的人聽了去……&rdo;拓跋鋒站在帳前,漠然道:&ldo;我已經聽到了。&rdo;&ldo;閉嘴!&rdo;雲起與徐雯同時斥道。雲起忍不住道:&ldo;舞煙樓是咱娘出來的地方。你不能說,我去說……&rdo;徐雯與雲起顯然都把拓跋鋒當成擺設,徐雯心内衡量,也知輕重,索性道:&ldo;罷了,姐去尋他,這點小事還是行的。&rdo;&ldo;鋒兒把燕窩喂小舅爺吃了。&rdo;徐雯将碗塞到拓跋鋒手裡,又作勢要擰:&ldo;敢偷吃一口,仔細你的皮兒!&rdo;拓跋鋒咻一下閃到牆角,戰戰兢兢地目送徐雯離去,雲起兀自喊道:&ldo;姐!你好歹讓我出去走走!要憋死老弟麼?&rdo;&ldo;繩子不能解,吃完鋒兒牽着他出去遛達就是……&rdo;徐雯那聲音去得遠了。雲起忙道:&ldo;快,我們去找朱權!&rdo;&ldo;找甯王爺……做什麼?&rdo;拓跋鋒緊張起來,端着那燕窩就要朝雲起嘴裡塞,雲起哭笑不得道:&ldo;不吃了!快把我繩子解了!想辦法救師娘他們……&rdo;拓跋鋒停了動作,道:&ldo;你又要回去見狗皇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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