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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頁(第1頁)

&ldo;你還笑得出來!&rdo;塗明憤怒道:&ldo;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rdo;雲起安慰道:&ldo;我和你們也差不離呢,方才在禦書房外罰站一下午,自家兄弟,别跟見了仇人似的成不?&rdo;說到此處,雲起忽覺不妥,沉聲道:&ldo;禦書房外,午時是誰值的班?怎不見錦衣衛?&rdo;榮慶歎了口氣,道:&ldo;皇上要撤錦衣衛,改宮中編制,衆弟兄都正閑着呢,無所事事三天了。&rdo;&ldo;皇上吩咐,四十八人都不得出院子,免得惹是生非。雲哥兒,你吩咐罷,要如何做,咱的性命前途,就都交給你了。&rdo;雲起事先早已作了最壞的打算,無非便是削藩,連帶着自己失寵,然而朱允炆顧念舊情,定不會難為錦衣衛一脈。如今看來,朱允炆竟禁了衆錦衣衛的足,隻等着自己回來……難道時來運轉,大勢當真淪落至此?雲起還未想出什麼,卻聽院外堪堪傳道:&ldo;皇上駕到‐‐!&rdo;&ldo;……&rdo;滿院錦衣衛先是一楞,繼而一同望向雲起。雲起一個激靈,卻是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慌張道:&ldo;榮慶去開門,全部人跪下!接駕!三保進屋子裡躲着!快!&rdo;紅漆木門拉開,現出朱允炆蒼白而疲憊的臉。&ldo;參見皇上!&rdo;雲起領着滿院的錦衣衛,一同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施禮。朱允炆籲了口氣,沉默不言,看了雲起一會,而後道:&ldo;徐愛卿,朕贈予你的戒指呢?&rdo;皇明祖訓天色昏暗,侍衛們回了房,各房内點起燈,元宵剛過,窗紙兒還未撕下來。五顔六色的镂花将房中燈光切割成零落的碎塊,投在院裡。跳動的光斑,猶如斑駁的皮影戲,令雲起看得出了神。朱允炆與雲起并肩坐在井欄上,雲起道:&ldo;給你帶了些北平的土産,好吃的。&rdo;朱允炆微笑答道:&ldo;現不太吃零嘴兒了。&rdo;雲起漫不經心道:&ldo;太傅定的規矩?&rdo;朱允炆輕輕歎了口氣,忽道:&ldo;戒指呢?&rdo;雲起哭笑不得道:&ldo;被我弄丢了,在北平做客的時候,不知怎的,一覺睡醒就給磕碰沒了。&rdo;朱允炆微愠,房内的錦衣衛們豎着耳朵,偷聽君臣對答,紛紛為雲起捏了把汗。雲起心念電轉,腦海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個想法,捕捉到了最好的時機。怎麼說?籍此事表達對朱允炆的婉拒?那枚戒指可是他的定情信物,自己有了拓跋鋒,無論如何不可再招惹皇帝。況且伴君如伴虎,該怎麼說?是說允炆,對不起,我僅是個侍衛,也隻能是個侍衛,戒指丢了便是天意,從此……的在這風口浪尖上拒絕朱允炆,情勢會變得如何惡劣,誰也無法猜測。罷了,長痛不如短痛,總須有割清的時候。雲起把心一橫,咽了下口水,艱難道:&ldo;允炆,對不起……&rdo;朱允炆打斷道:&ldo;算了。&rdo;&ldo;……&rdo;雲起茫然看着允炆,朱允炆道:&ldo;回來了就好,以後再給你個。&rdo;瞬間院内各房中響起桌翻椅倒的聲音,朱允炆輕飄飄一句話,等于是解了套在所有人頭上的枷鎖。雲起思緒猶如亂麻,欲言又止道:&ldo;允炆,我……&rdo;朱允炆笑了笑:&ldo;我原以為你不會回來的。四叔沒強留你?&rdo;雲起在心内歎了口氣,一個頭兩個大。少頃一笑道:&ldo;怎可能不回來?&rdo;朱允炆點了點頭,起身離去。這就走了?沒别的話說了?雲起愕然,也不知起身來送,好半晌後方跟上朱允炆,送到門口時,雲起終于道:&ldo;明兒還得值勤不?&rdo;朱允炆答道:&ldo;歇夠了便值勤罷。&rdo;刹那間所有人心頭放下一塊大石。朱允炆轉過身,淡淡道:&ldo;太傅與方學士聯名上書,要撤錦衣衛編制,到時若再說起,你明白該怎麼說的。&rdo;說着朱允炆促狹一笑,一君一臣,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合夥作弄朝臣的時光。雲起莞爾道:&ldo;要說甚大道理,隻恐怕雲哥兒不是太傅的對手呢……&rdo;朱允炆道:&ldo;沒事,有我給你撐腰麼?雲哥兒去北平的這些日子裡,忽然沒了你,才知道……&rdo;朱允炆恰到好處地截斷了話頭。雲起蹙眉不解,正要再說點什麼,朱允炆卻朝雲起招手。雲起比朱允炆高了半個頭,心中一動,便俯首聽朱允炆有何妙計。孰料朱允炆竟是一手勾着雲起的脖頸,把唇湊近前來。春涼如水,滿庭落花。皎潔月光中,君臣二人的身形在大院門口,形成了一個接吻的黑色剪影。雲起腦海中一片空白,未料朱允炆對自己竟是情深至此。朱允炆冰涼的唇一觸即離,轉身時小聲道:&ldo;可算是回來了……&rdo;雲起愣在原地,目送朱允炆孤單的背影轉過拐角,消失于高牆後。雲了點頭,擡袖抹了把嘴,臉上紅得發燙,尴尬得無以複加,轉身入院,卻發現院裡小夥子們穿着單衣,赤腳站在地下,無數道目光聚在雲起臉上。榮慶深深地吸了口氣,嚴肅道:&ldo;雲哥兒……你可回來了……&rdo;轟一下滿院大老爺們炸了鍋,一擁而上來揉雲起,各個嬉皮笑臉道:&ldo;赫赫!赫赫!你可算回來了!!&rdo;&ldo;哎,你們幹什麼!&rdo;雲起叫喚道,淬不及防被一班兄弟擠到了牆角,榮慶大叫道:&ldo;嘿喲‐‐&rdo;于是衆侍衛開始玩命擠了。提心吊膽這許多日,終于得到了解脫,壓抑的情緒一瞬間盡數爆發出來,錦衣衛當慣狗腿,自然懂得察言觀色,從朱允炆與雲起的一吻中,森森地看到了他們錦繡的前程!那一刻所有人都發了瘋,隻把雲起推在牆角使勁擠個沒完,錦衣衛宿舍裡竟是變得與瘋人院一般。&ldo;好了好了……&rdo;雲起倉皇躲閃。&ldo;我說好了!&rdo;雲起大吼道,把榮慶推了個趔趄。雲起呼哧呼哧喘了片刻,道:&ldo;都别鬧!正煩着呢!&rdo;說畢徑直進房,狠狠摔上了門。錦衣衛們面面相觑,不知雲起緣何發火。話說國之将亡,必有妖孽,大明朝廷早朝時間,見到徐雲起立于龍案一側時,幾乎所有的言官與文臣都如是想。從雲起與朱允炆各自的黑眼圈上,判斷出了昨夜定是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朱允炆呵欠連天,雲起卻隻得苦忍着。黃子澄立于殿前,朗聲道:&ldo;日前所奏,撤去内廷錦衣衛一議……&rdo;雲起冷笑道:&ldo;黃太傅失心瘋了?錦衣衛決不可撤。&rdo;那是自明朝建國三十二年來,錦衣衛首次在朝廷上發出聲音,一時間滿朝文武嘩然,齊泰排衆而出,戟指怒道:&ldo;你是什麼東西?!大明朝廷焉有你等侍臣說話的地方!&rdo;雲起得了朱允炆授意,全無畏懼,今日更是有備而來,早已想好說辭,譏道:&ldo;我是什麼東西?&rdo;&ldo;我是徐達之子!&rdo;雲起斥道:&ldo;我父乃是開國元帥,與李善長,胡惟庸是同僚,我徐家供有太祖欽賜鐵券,我自太祖在位之時便入宮當差,如今皇孫繼位,蔣師告老,本正使可謂三朝老臣,論資排輩,皇孫尚且要喊我一聲&lso;叔&rso;,哪位大人不服?!&rdo;朱允炆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似是聽得十分有趣。朱允炆溫言道:&ldo;既是如此,雲叔但言不妨。&rdo;說着挽了衣袖去取筆,身旁宦官忙揭開墨硯。雲起堪堪忍着笑意,續道:&ldo;今日逾了廷矩,雲起甘領此責。然而各位大人,可是想當千古罪人?!&rdo;方孝孺冷冷道:&ldo;内廷制度冗繁,錦衣衛一職本無存在必要,洪武年間,太祖亦曾考慮過撤去錦衣衛職務,為君分憂,何罪之有?&rdo;雲起反問道:&ldo;太祖撤了麼?&rdo;方孝孺面若寒冰,不予置答。雲起朗聲道:&ldo;錦衣衛乃是前朝所設,二十二衛,以錦衣為首,此乃《皇明祖訓》上所記,敢問方大學士,意欲廢黜祖制,該當何罪?&rdo;方孝孺這一驚非同小可,不料徐雲起竟是對朱元璋留書亦得知一二,朱元璋在位之時,便留下《皇明祖訓》《太祖寶訓》兩本祖制。祖制上通篇俱是&ldo;不可&rdo;&ldo;要&rdo;等字眼,來為子孫後代确立了一整套明确的法規制度,并屢屢強調,若有臣子敢于冒犯、更改祖訓,便應将其&ldo;全家淩遲處死&rdo;,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朱元璋早就去了陰間,是否沿用祖制,全看在位皇帝。言官,文臣最重規矩,雲起擡出了祖訓,方孝孺竟是啞口無言,錦衣衛之制本未入編錄,隻是一兩句話約略帶過,但雲起抓着這點無關緊要條文,咄咄進逼,又道:&ldo;方大學士沒讀過皇明祖訓?&rdo;方孝孺終于想到對策,道:&ldo;規矩由人所定,亦可由人所改,當今皇上英明睿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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