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順河漂流的過程中他曾醒來過,可下一刻便被拖入暗河中的小漩渦,猝不及防一頭撞到了一塊巨石上,直到現在靠了岸,整個人還處在一片混沌中,不知身在何處,更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察覺。
樹林中傳來一陣少女柔美悠揚的歌聲,她戴着頭巾,鼻尖和臉蛋通紅,光着腳丫在雪地中輕盈地邁着步子往河邊去,手中還端着一個裝着衣服的盆。雪花悠然落在她額前的碎發上、睫毛上、雙肩上,又悄悄地消融。
然後,他倏然撞入她的視線。
她呼吸一窒,歌聲也戛然而止。
她隻以為他是睡着了,又輕輕哼起了小時候母親給自己哼過的哄睡的曲子,來到河岸邊開始洗衣服。
“千……盈盈……”
段雪柳手指微動,口中無意識地呢喃着。
“欸?”這個人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啊……出血了……很疼吧?”她走過去,一點點摸着段雪柳的傷口,皺了眉。
而段雪柳卻像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緊,生怕自己一松手又什麼都沒有了。
“燙……燙燙燙……”皮膚接觸的瞬間,她不停地說着燙,卻也不掙紮,就這麼任由他握着。
段雪柳現在整個人就像一個活的熔爐,全身滾燙。
她有些無措地摸着他的頭,就像她平時撫摸小動物那樣,還一邊安慰道:“乖哦,我帶你回家,回家要吃藥哦,吃完藥就會好的……”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将人背了起來,往回跑去。
她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力氣卻很大,即便背後背了個段雪柳步履仍輕盈如飛。
小院中正袅袅升起暖暖的霧氣,四處彌散着茶葉的清香,當靠近時還能嗅到其中夾雜的藥草香。
白須的老人正在烹茶,聽到院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便回頭笑着問:“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呢?”
“師父,你看!我在河邊撿了一個人!”她快步跑過來,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撿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寶貝。以前是撿過一些小動物回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撿到一個大活人,興奮溢于言表。
“扔出去。”老人隻看一眼便下了逐客令,又補充道:“從哪兒撿的送回哪兒,别丢門口。”
她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可是……小兔、小鳥、小松鼠……不管是什麼師父都會救,現在這個人也生病了,還流了好多血,師父為什麼不救了?”
老人捋了捋胡須,想了想說:“因為我讨厭他。”
她也着急了,淚水慢慢溢出眼眶模糊了雙眼,漸漸地腦海裡又勾起令人傷心的往事,淚花不停地在眼中閃爍着,她委屈地抽抽嗒嗒地說:“我撿回來的兔兔死了,我把它埋了,可是最後也沒能長出新的兔兔。小鳥死了,還是我埋的,也從來沒有長出過新的小鳥。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們活着,因為我會想着它們,在夢裡也時常和它們再見。這個人也快死了,那我就把他埋了吧,看看等到春天能不能長出新的人兒,實在不行的話,我也還能在夢裡再見到他……”
說着,她将人輕輕地平放在地上,徒手開始挖起坑來。老人沉默地看着,随後轉身進了屋子,又拿着一個鋤頭出來,遞到她面前說:“用這個吧,這個更快些。”
她擡頭看着老人,用袖子囫囵擦了一把淚,認真地點了點頭。
羌笛怨(4)
“怎麼不挖了?”老人在一旁悠閑地捋着胡須,看着滿頭汗珠的千盈盈問道。
她随手擦了一把汗,回答說:“累了……”
“累了?”老人呵呵一笑,“還是不想挖了?你看,都緊張出汗了。”說着便替她擦去了額頭的汗水,随後自己拿起鋤頭繼續挖起來,說道:“累了就歇着罷,我來替你挖。”不多時一個有模有樣的“墓坑”就成形了,老人将段雪柳放了進去,興緻勃勃地又開始往上填土。
千盈盈看着泥土已經掩埋了大半個人,還是覺得不妥,一臉無辜地沖着老人說:“師父師父,我覺得其實他還可以再搶救一下。”老人不以為然地開玩笑說:“就是沒死透的才有希望結出果實來。”
雖然她也很想看看師父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内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人還能救回來。見老人連眼神都不肯多分一點給那個人,她隻好使出殺手锏,難得地撒嬌道:“求你了,師父父,我的好師父……爹!”
老人一愣,這姑娘無父無母,是他一手帶大的,而且智力先天就有些問題,即使現在已經過了及笄之年,心智卻還停留在小時候,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沒找到解決辦法,就這麼一年年地帶在身邊照顧着。這一聲“爹”着實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從小到大不管她犯了錯誤或者是想要什麼,這招都屢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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