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片刻,謝晉元臉上帶着凝重,對着陳仁沉聲說道。
“陳仁,堅守四行倉庫的命令已經正式下達,各國的記者也都在河對岸的租界,做好了拍照,報道的準備。”
“這是一場需要引發國際廣大輿論,改變現今危機局勢的堅守死戰。”
“日軍雖然現在沒有覺察,但一旦發現,必然不會讓我們達成這個戰略堅守,所以接下來幾天,戰鬥肯定會異常激烈殘酷”
“謝團長,請放心,我一定會和戰士們共同堅守,直到撤離。”陳仁面帶嚴肅,語氣堅定無比。
陳仁下樓,看到了在二樓中堂,默默打量着下方忙碌着的國軍的老葫蘆,沒有多想,便徑直來到了老葫蘆身邊。
“葫蘆叔,在想什麼呢?”
老葫蘆轉頭,他的臉色已經變得平靜,但略帶渾濁的眼眸中卻有數不盡的憂愁和猶豫。
“仁哥兒,我在想,既然端午和小湖北都死了,那我還有什麼臉回去呢”
“我在想,我幹脆也跟着他們拿起槍,要是能打死兩個日本人,也算為他們報仇。”
“但是我今年才五十六,我還想回去再娶一房小老婆,再生個娃”
“”陳仁無言地看了老葫蘆一眼,本以為他是在說些呓語,但忽而看到他眼中竟是無比清醒。當下一愣,便忽然意識到了老葫蘆竟是做好了決死的準備
——人隻有在直面生死時,才會認清心中真正所思所想,然後絲毫不顧忌外人的眼光,用最認真的話語,說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哪怕這個想法不合實際,哪怕這個想法荒誕無比。
“”陳仁默然,想說些什麼,卻忽然間看到老葫蘆那原本看透生死,平靜無波的臉上竟出現了明顯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嗯!?”
陳仁順着老葫蘆的視線望去,看到了正在從倉庫大門,魚貫進入到一樓大廳的,那一行被羁押着的人。
“那是”
“端午?小湖北?”
“老算盤?羊拐和提老鐵?”
“是那幫散兵!”
陳仁身體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身邊的老葫蘆,但那原本還在旁邊,糾結生死的老葫蘆卻不知在何時,突然消失。
陳仁再回頭,發現老葫蘆竟已經到了樓下,正在一樓的中堂,絲毫不顧忌負責押解的,一臉怒容的雷雄,抱着端午和小湖北,撕心裂肺地大聲痛哭起來。
“這”陳仁眼神複雜。
——
按照原本的劇情,老葫蘆,端午等人被機槍連雷雄,從街道上收攏,來到倉庫後,便被強令着,去倉庫門口修築工事。
但現在因為陳仁的緣故,老葫蘆,端午和小湖北三人,并沒有被拉着去外圍修築工事。
一樓角落裡。
再度相遇,情緒都已經平靜下來的三人,正在讨論着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老葫蘆看着沉默的端午,小湖北兩人,用很輕的,但卻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我想好了,你們倆不能在這裡送死。”
“剛剛那誰,說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必死的決心’?開玩笑,我們隻是農民,來這裡前,我一槍都沒開過。”
“我開了一槍”年輕的端午愣愣地擡頭說了一句。
“你閉嘴!”老葫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端午,“對着麥田開槍也算開槍?那我們剛來的時候,你怎麼不敢對着日本人開槍?”
端午默默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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