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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頁（第1頁）
蘇令意猛然擡頭，李淮笑得殘忍，眼中透出一股瘋狂。
“罪名是謀害骠騎将軍，誣蔑前太子，緻使太子太子妃以死明志，皇後娘娘自缢。”
“證據是我提交的，人是我看着殺的，皇位是我的，美名是我的，隻要我想要的，都是我的！”
他再次抓過蘇令意，手指緊緊鉗制住她的下巴，“恨我嗎？是我害了他們，也是我替他們報仇，你要拿我怎麼辦呢？”
“你能拿我怎麼辦？哈哈哈哈哈哈哈。”
誠如他所說，蘇令意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用什麼面對這一切，眼前的李淮神情愈發放肆瘋狂，蘇令意按下各種情緒，黝黑的眼眸沉靜淡漠：“你瘋了。”
“隻要能赢，瘋了又如何？”他收了笑，“多虧你幫本宮見證這一切。”接着便轉身離開。
牢房沒鎖，蘇令意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來，她手腳并用，艱難從地上爬起，探出個腦袋，四下無人。
一路順暢，即使有遇見巡邏的衙役，衆人也隻當她是透明的。
蘇令意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仰頭沐浴着清輝，晚風流連于發絲。
她沒想到自己還能看見月亮。
……
景初二十七年，皇帝病逝，與皇後江眠春共葬于皇陵。
同年，李淮登基。
建元二年，林疏渺長眠西夜，李淮要求西夜歸還遺體，西夜王婉拒，李淮出兵攻打西夜。
這一年蘇令意三十一歲，歲月的痕迹爬上她眼角眉梢，她在沙漠中開了一家小茶館，沒有名字，員工是她從城中撿來的小孩、年輕女子。
茶館二三裡外是将軍冢，蘇令意當年就是在這裡遇見流浪多時的楚北……
楚盡死後，他沒有跟随大軍回京，反而逃出軍隊，躲避追查留了下來，他是被楚盡買來的，應該永遠追随在楚盡身邊，無論生死。
蘇令意收留了他，也不指望他能做什麼。他自覺地每日坐在茶館門口，拿着一把鏽迹斑斑的刀緩慢擦拭。有人來了，他就擡頭看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
不像在守門，像在等什麼人。
蘇令意到這兒的第三年等來了念雲，她學醫歸來，先回了汴京，又一路輾轉來到西域，多方打聽才找到了蘇令意。
她說，阿遠墳前楊柳依依，開滿了花，墳邊新建了一間小木屋，養了一隻小山羊，念雲去時，屋主正在做飯，炊煙袅袅，山羊發出咩咩的叫聲……
暮鴉回翔，天邊的色彩逐漸豐富，出去玩的小孩追打着從街巷中跑出來，吵吵鬧鬧闖入茶館中，打破了茶館的甯靜。
念雲系着圍裙，讓他們小心些，他們圍到念雲腳下，撒潑吵鬧讓念雲繼續講昨夜沒講完的故事。
“周夫人死了嗎？”
“郡主呢？郡主在别的國家會幸福嗎？”
“還有那個小丫鬟，小丫鬟怎麼樣了？”
……
蘇令意坐在楚北身邊，收回視線，對着瑰麗的彩霞莞爾一笑。
長風吹起風沙，像在空氣中打了一層濾鏡，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往事如浮雲從眼前掠過。
那些記憶、惋惜、後悔……終将被活着的人遺忘。若幹年後，也許有人提起西域，會再想起那段波瀾壯闊的時代，會說起周硯，會提起江遲，會想起楚盡……但永遠不會有人記得，掩埋在黃沙下的阿遠，不僅僅是阿遠，還有那些沒有姓名、小小的、脆弱的普通人，也許是元風，也許是玳雙，也許是楚北，也許是蘇令意……
蘇令意與楚盡守在門口，等太陽完全落入地平線，等黑夜降臨，等一盞油燈點亮，等一些不會來的人……
生命悠長，她将帶着所有記憶、帶着所有人活下去，餘生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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