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繼續往上爬,很快就到了頂。寨子上很開闊,中間建了一座十分堅固的大房子,全都是用大塊的花崗岩堆砌,房子壁上留了一些人臉大小的孔,據說那是打仗的時候,地主家的護衛朝外放槍用的孔。房子的大門是兩扇極厚重的大木門,門上釘滿了大鐵釘,堅固無比。又在門上挖了成人巴掌那麼大的洞,據說也是為了朝外放槍用的。大門年久失修,已經無法關閉了。寨子上這會兒聚了不少人,打眼一看,得有三四十口子。這些人一見他們到來,便笑着迎了過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精神矍爍的老頭兒,看上去怕是有九十多歲的樣子了。“開元,你們可算回來了。”“九爺,你身子骨還是這麼硬朗。”老頭兒名叫楊大平,附近人稱楊老九,是楊家目前輩分最高,也是年紀最大的一個,今年九十有三,是楊開元的爸爸最小的堂弟。雖然年紀近百,但耳不聾眼不花,滿臉紅光,看着就知道這是個能長命百歲的人。楊老九咧着隻剩下幾顆稀拉拉的牙的嘴,笑着說道:“還行,再活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對了,麗華呢?我聽金華他們說,麗華找着了?人呢?”楊開元轉頭朝楊麗華招手:“麗華,志國,你們過來過來,讓你們九祖祖看看。”楊麗華牽着林姝的手,跟林志國一同上前,朝着楊老九恭敬地喊到:“九祖祖好。”楊老九笑着應道,盯着楊麗華仔細看了半天,末了歎了一聲:“長大了,長變了,我都都想不起來你小時候長啥樣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是……”楊麗華笑着說道:“這是我對象,叫林志國,這是我閨女林姝。姝姝,快叫老祖祖。”老煮煮?這又是什麼稱呼?林姝滿臉問号的對都着楊老九叫了聲:“老煮煮好。”楊老九慈愛的摸摸林姝的小腦袋,從口袋裡掏出個紅包來:“乖,老祖祖給你的壓歲錢,快拿着。”林姝剛要伸手去拿,說聽楊麗華說道:“九祖祖,你太客氣了,這錢你留着自己花。”楊麗華看過了,這個寨子上的人家,條件都算不上多好,她真不好意思讓自己閨女接這個紅包。好吧,這紅包收不成了,林姝把手縮了回來。哪知楊老九卻是很堅持:“這是我給孩子的一番心意,你攔着幹啥?咋個還看不起你九祖祖了?”楊麗華趕緊擺手:“當然不是……”“不是就對了,來,小乖乖,拿着啊,老祖祖給你的,你自己拿着買糖吃,莫讓你媽給你哄走了,知道嗎?你媽小時候沒少到老祖祖這裡來哄錢買糖吃,到了你這兒,她竟然就不讓你接錢了,肯定是因為她自己大了,沒有壓歲錢拿,所以嫉妒你呢。”楊老九邊說邊把錢往林姝手裡塞,那一番逗得大家夥兒都笑了起來。楊麗華哭笑不得,這九祖祖也太調皮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真跟個小孩兒似的。林姝揚起小臉,朝楊老九笑得一臉燦爛:“謝謝老煮煮。”雖然這紅包一看就知道裡面不會有太多錢,但林姝還是很高興。錢不在多,心意到了,她就開心。所有給她紅包的人,都是好人!心理扭曲的人楊老九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給穆煜、楊浩浩和楊佳佳每人各發了一個。幾個孩子收了紅包,都嘴甜地直喊:“謝謝老祖祖。”孩子們都纏着楊老九去了,江鳳蓮就帶着楊麗華和林志國開始跟老家的這些親人們打招呼。楊麗華和林志國跟着江鳳蓮,挨個向這些親戚打招呼。楊家這些人也都知道楊麗華這些年的事情,一個個拉着楊麗華問長問短,噓寒問暖。一時間氣氛和樂融融,似乎每個人都在為楊家的回來而高興。但也有例外。楊振華的媽蔣秋菊意味不明地說道:“麗華啊,你跟你爸媽失散這麼多年,在外面沒少吃苦頭吧?我可聽說,那些人販子對被拐到手的人,可不怎麼好啊。尤其是姑娘家,那可真是啧啧啧……好些姑娘家都讓人販子給糟蹋了啊,可憐啊。”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看楊麗華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江鳳蓮氣得臉都黑了:“老三家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蔣秋菊得意地笑了起來:“我這不是跟你們聊天嘛,我也就是聽人家說那些被拐的姑娘,唉喲,真是可憐啊。好好的大姑娘啊,被那些人販抓到手了,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啧啧……人販子可都是好幾個男人一起行動的……”江鳳蓮氣得就想站起來跟她理論,楊麗華一把按住了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生氣。然後轉頭微笑看着蔣秋菊:“三娘?你剛剛那話是想暗示大家,我當年走丢之後,被人販子糟蹋了嗎?”蔣秋菊本意正是如此,可面對楊麗華坦然的笑臉,她突然覺得有些難堪起來。“哪……哪兒能呢?我就是那麼随口一說而已。”“是嗎?我還以為三娘是想暗示大家什麼呢。原來是我多心了,三娘怎麼可能是那種心思歹毒的人呢?我真是太不應該了,三娘,對不起,我不該胡亂懷疑你的人品。”楊麗華臉上的表情真誠得不得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蔣秋菊氣得吐血。這是拐着彎在罵她呢!可是她還什麼都不能說,一說也就代表承認了自己心思惡毒了。楊麗華一本正經地說道:“人販子喪盡天良,多少女人和孩子都被他們給拐騙到那些小山村裡,一輩子不得和親人相見。多少家庭因為這些人販子被毀!這世上的人販子,全都該死!那些被拐的女人和孩子,真的太可憐了,一輩子都被毀了。我是運氣好,逃命的時候被我奶奶救了下來,不然我也不敢想象我會遇到些什麼情況,可能連命都沒了。畢竟當時我從山上滾下去的時候,都摔成了那樣。我看咱們老家這邊有些地方也很落後,如果你們有遇到被拐賣的女人和孩子,希望你們能幫他們一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下一個被拐的人,可是救了人家一輩子,那功德可比救人一命大太多了。如果以後咱們遇到被解救回來的女人,一定不要嘲笑她們。她們是受害者,她們沒有錯,不管被拐的時候經曆了什麼,都不是她們願意的。錯的是人販子,該死的也是人販子。如果我們再去嘲笑她們,瞧不起她們,那咱們跟那些人販子,有什麼區别呢?畢竟都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做的都是害人命的事!舉頭三尺有神明,做了壞事,總會遭報應的。”楊麗華的這番話說得铿锵有力、義正嚴辭,讓所有楊家人都聽得都愣了神。“說得好!”一直沒開口的楊開元突然說道,“那些背後說人壞話,嘲笑别人傷痛的人,和人販子一樣,都該死!”楊開元都開口了,其他也紛紛附和道:“對,人販子該死,那些背後揭人傷疤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些害人精!”蔣秋菊這會兒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黑的,精彩得不得了。她咬牙看了楊開元一眼,見楊開元根本就不理她,又憤憤地回去看江鳳蓮。這一看,更是氣得她想吐血。隻見江鳳蓮的兒女,兒媳,女婿都圍在她身邊,親親熱熱地跟她說着話。那一家子都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一看就是過得極為順心的樣子。再看看自己這邊,兒子兒媳整天在地裡刨食,哪怕是過年穿着新衣服,也渾身透着一股子土腥氣!再看看自己的男人,明明跟楊開元的年紀差不多,卻偏偏看着像老了十多歲,尤其是那身闆和氣質,更是沒得比。楊開元渾身充滿了上位者的尊貴,軍人的硬朗和堅毅,而她男人楊開發呢?畏畏縮縮,連給楊開元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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