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耘安扶住植物,用腰包裡掏出鑷子輕輕扒掉幹癟的葉子,聲音跟他的動作一樣輕柔,他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多肉種類,名字叫不死鳥,突然想起沒給你送一盆這個。不死鳥好養活夠堅強,而且每個階段的形态都會給人驚喜。”“你記得了,要先扶穩植物才能去扒掉枯葉,死葉太多層層疊疊的,很容易會長介殼蟲,尤其是夏天雨季潮濕悶熱或者膠水太多的時候。”“隻要你悉心照料,用對了方法,付出時間和感情,植物都不會辜負你的期待,改變色的,該發芽開花的,該結果的總會來的。”“嗯?”徐耘安見沒聲響,擡眼卻與霍長隽的視線交彙,對方不是在看他扒枯葉,而是在看他。他緊張起來:“我是不是一下子說太多了?”“沒呢,平時見你話挺少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健談的一面,看來隻是我找的話題你都不感興趣而已,看來以後要跟你聊天,我還得多努力努力。”見徐耘安的臉倏地通紅,不知道是被這午後日光曬得還是窘迫尴尬,霍長隽笑道:“開個玩笑而已。隻是聽你這麼一說,這花草比人還好,好歹不會背叛付出。”“人會嗎?”霍長隽舉起那盆不死鳥瞧了幾眼:“得看用在什麼人身上了。”不禁腹诽道,用在霍懷進這種人身上,二十幾年的感情也不過枉然。不遠處籃球場上有人高呼他的名字,霍長隽抱着不死鳥道别,臨走時不忘誇他:“徐老師,今天謝了。你可真有耐心啊,要是将來有哪位要真得到你垂愛,估計做夢都能笑出聲了。”初夏的陽光薄薄地敷了一層,霍長隽還有點嬰兒肥的臉上出現了比頭頂的陽光還疏朗的笑意,咧嘴露虎牙一派天真,真像眼前這萬裡無雲藍天高的好天氣。徐耘安從小就習慣對花草自言自語,悶聲埋頭畫畫,長大了也鮮有跟别人深談的機會和願望。旁人對他由諸多誤讀如無趣木讷或冷淡高傲,他都不怎麼為自己辯解,這來去匆匆,連有血緣的家人都隔膜重重說不上話,哪個陌生人又願意停下來聽他怎麼講。而眼前這人卻願意在明媚時光裡花上這麼點時間,聽他絮絮叨叨分享自己的愛好。和煦日光暖入心頭,徐耘安對霍長隽匆匆離去的背影舒顔歡笑。原生困局一個學期過了三分之一,霍長隽難得回了趟家。他跟堂弟霍長新逃課看演出這檔事兒出了以後,他連忙打電話給二嬸劉慧蘭,求她來處理并替他隐瞞父母。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他借口功課忙住在學校宿舍,在林冬怡這兒把事情給瞞過去了。之前他就因為一時怄氣惹事兒才轉學,不能再讓林冬怡為他操心太多。林冬怡能處理好這事兒,但他沒法處理好林冬怡的眼淚。好養活的不死鳥最終成了霍長隽這兒的少數幸存者之一。霍長隽把沒發黑枯死的幾盆從中挑出來,一同帶回家中。至于不幸遇難的隻好扔掉,為此他特意選了個遠離學校的垃圾箱,盡量别讓徐耘安碰見了。剛進家門,跟兩個多月不沾家的霍懷進碰了個正着,後者正準備出去,林冬怡給他拿着公文包和外套。霍長隽免不了諷刺霍懷進一番,又是拿狗鼻子嗅一下身上有沒有香水味,恭維他最近找的女人品味不錯,又是建議他眼袋大了該找時間割一下,免得小情人不愛看,或者是叫他多練練腰部力量,免得在床上雄風不再就尴尬了,反正說話怎麼陰陽怪氣讓人不爽就怎麼着。林冬怡使勁向他使眼色,霍長隽說得興起完全不放在眼裡。愛咋咋的,先痛快了再算。霍懷進氣得用力拽走公文包和外套,沖林冬怡就說:“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慈母多敗兒!”吼完感覺自己血壓都高了不少。本來還覺得直呼其名有點欠妥,這下火氣完全蓋過理智,霍長隽沖霍懷進怒道:“霍懷進你有什麼沖我來,沖我媽算什麼男人!”霍懷進氣得不輕,可一想到這是他寵着長大的兒子,他是有不少情人,可就這麼一棵獨苗,梗在喉嚨裡的污言穢語生生倒吞回去,摔門離開。自從初中那會兒為車震視頻離家出走快一個星期,回來鬧着他跟林冬怡離婚不成之後,這從前黏他敬他的乖兒子對他是越來越不待見,先是好好的“别人家的孩子”跑去做藝術生搞音樂,再就是見面句句話沖他來,現在連句“爸”都懶得叫了。林冬怡腦仁泛疼,歎氣道:“隽啊,你能不能讓爸爸媽媽省點心?你爸很辛苦,最近公司生意忙,很多都得親力親為,你怎麼還這樣頂嘴?”霍長隽不以為意,拖鞋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抱起沙發上的蓋飯,一邊說:“我不否認他工作辛苦,可就許他老人家在外面彩旗飄飄,還不許我這家裡的說幾句?”“可是你爸他……”林冬怡還想繼續說,被霍長隽硬生生打斷:“你是不是還想說,我爸養我不容易,以及我是家庭關系的紐帶,我該好好想辦法讓你們倆關系和諧之類的話。我從來沒有否認他是一個不錯的父親,我吃他穿他的,這些他要是在意的我可以逐一還他。可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冷落你這麼久連個家都不回,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還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為什麼還要替他說好話?”“我小的時候你不肯離,說是為了讓我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可我不需要你這樣做,你為什麼還要鑽這個牛角尖?你到底忍到什麼時候?他都不愛你了,對這個家庭沒有什麼忠誠可言了,你不肯認清事實不僅僅在折磨你自己,你也在折磨我知道麼?”霍長隽說到激動時不禁鼻酸眼紅,脾氣是他發的,可最想哭的也是他。“隽啊,婚姻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說離就離的,”林冬怡臉有倦色,去廚房給霍長隽沖了杯蜂蜜水遞過去,補充說,“聽媽媽的話,别這麼倔行不?等下打電話跟你爸道個歉,好麼?”霍長隽陰沉着臉不吭聲,心裡窩火又無處可洩,蜂蜜水一飲而盡後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擱,背起吉他包,砰地一聲摔門而出。可憐這門無辜承受了霍家父子的怒氣,隔斷了林冬怡綿長的無奈歎息。當天晚上,他跟幾個好友去ktv開了個包房過夜,期間林冬怡打了好些個電話都被一一挂掉。其他人在瘋唱或喝酒,就霍長隽窩在燈光幽暗的角落裡胡思亂想,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隻有半杯長島冰茶的杯子,仿佛這樣才能舒緩他心中的壓抑不安。霍長隽感覺有一股氣憋在胸口,沒法理清亂七八糟的情緒。他對林冬怡的懦弱感到憤怒,讨厭她長期拿他當借口在一段破碎的婚姻裡苟延殘喘,又會無法擺脫愧疚感,怪自己對同為受害者的林冬怡随便發火,怪自己對當下局面的無能為力,沒能夠将她從泥潭中救出來。他甚至隐隐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林冬怡會不會就此潇灑地離開那個不忠的男人。糾結了整夜,一想到林冬怡又有可能躲在房裡哭,天還沒亮霍長隽就搭上最早一趟地鐵回家。桌上的早飯冒着熱氣兒,林冬怡見霍長隽回來喜上眉梢,沒再提昨天的不愉快,他的心瞬間就被林冬怡端來的一杯蜂蜜溫水給泡開了,醞釀好的道理說辭被咬斷在喉間,悶不做聲地埋頭掃光了飯桌上的東西。大多數時候,他的自責以及對林冬怡的愧疚感遠超“怒其不争”的憤怒,林冬怡随便一服軟他就受不住,欠她的感情債這輩子是還不上了。霍長隽洗好碗,給蓋飯添上貓食,走到陽台發現林冬怡在搗弄花草,把在霍長隽手中逃過一劫的那幾盆多肉全安置好。林冬怡以前沒這愛好,最近才慢慢學起來,笨手笨腳一無所知。霍長隽看不過眼,把徐耘安那天教他的複述一遍,又親自上手當起林冬怡的老師。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仙二代在古代逃荒搞基建 (網王)後生緣 三千大佬和他們的廢物宗主 室友他有18CM 綠茶攻略直男的法則 溫柔撩寵 末世重生後我用空間收了大倉儲 [殺生丸]锢你在指間 閑者的修煉日記 面具 (曆史同人)錦衣衛工作報告 路人 醜皇+番外 如夢令 邊城片馬 三界浮萍 這崽也太好帶了叭[娛樂圈] 人小鬼大番外 攜手天涯 咱家不是權閹(《醜皇》番外)+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