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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第1頁)

以前去日本出差,經常遇到大小地震,早就練出了膽子。可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到地震。因為怕餘震,她拿上護照錢包和手機,下了樓。酒店外空地上,已經或蹲或站,聚了很多人。隔壁一對小情侶也是中國人,都在給家裡人打電話,邊說着這裡的情況,邊對蕭餘點頭示意。她拿起手機看了好幾眼,腦子裡掠過了他的臉,卻還是猶豫着,放了手機。因為這場地震,路上幾乎堵成了一片。她本以為趕不上航班,卻發現所有都已延誤,隻能無限期地等下去。直到坐下來,她才發現手機早沒電了。換了電池開機,轉瞬收了數十條短信。今天怎麼了?還沒來得及看短信,屏幕就忽然震動起來,不停閃着許南征的名字。從上次飛機的電話,兩個人已經有二十幾天沒有聯系,為什麼忽然打破了沉默?她想不出任何緣由,卻還是接了起來。&ldo;笑笑?&rdo;許南征的聲音很沉,有些急怒,&ldo;為什麼不接電話?&rdo;她組織的寒暄,都讓他問得吞了回去。發生什麼了?這麼生氣?&ldo;我手機沒電了,&rdo;她想起下午給他打電話的念頭,&ldo;有急事嗎?&rdo;他聽到她語氣輕松,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接着問她:&ldo;還在柬埔寨?&rdo;她嗯了聲,聽見他又說:&ldo;四川地震了,我怕你出事。&rdo;她這才反應過來:&ldo;我這裡有些反應,但不嚴重。&rdo;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像是忽然沒了話。&ldo;四川,很嚴重嗎?&rdo;她想起自己的很多朋友,邊打開電腦,邊打破了沉默。網頁很快打開,很驚人的震級,死傷數據始終攀升。&ldo;很嚴重,&rdo;他頓了下,接着道,&ldo;我準備去震區。&rdo;她聽懂了他的意思,許南征一向如此,認為和平年代大好青年毫無用處,總想滿腔報國不想隻做銅臭商人……她随手點擊刷新,又是一條餘震的報道。&ldo;自己去?&rdo;&ldo;已經讓人事安排救援必需品了,&rdo;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似乎是習慣性地咬着煙,可是遲遲聽不到打火機的聲音,&ldo;都是自願報名,以前3gr的,現在公司的,大概有四十幾個人。&rdo;一條條新聞點開,密密麻麻開了一片窗口。到底有多少朋友在四川?即便是一百餘字的即時報道,也是心驚肉跳。她的食指滑動着,盯着顯示屏。餘震不斷,移動信号癱瘓。有可能的人都逃離震區,可還有無數的人,等着人救援……她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坐回遠處,腦子裡飛速略過的,都是他或笑或沉默的臉。許南征隻在電話那頭,抽着煙,過了很久,才似乎接了另一個電話,安排着明天的事情。&ldo;注意安全。&rdo;她想了很久,也不過說了四個字。後來在當天晚上,她做了不再繼續旅行的決定。回到小時候住的法國,開始新的生活。生命無常,隻有經過天災人禍,才有了這種感覺。那一場地震,遠比一開始報道的要嚴重。到法國分公司時,不少曾合作過跨國項目的同事都跑來噓寒問暖,雖大多搞不清四川距離北京的位置,卻仍明白中國在大地震,不停問她家人朋友是否安好?她雖是禮貌回應,心卻始終浮着的。直到一星期後,她才敢和電話簿上的每個好友聯系,一一确認是否安好。關于他,其實隻要時不時浏覽下新聞網頁,總會有報道,捐錢的企業數千個,捐錢又捐人,還把自己捐過去的畢竟少。她最後隻是給母親挂了電話,捐了過去兩年的工資和分紅。一百多萬夠買多少物資?可終究是遠隔萬裡的一個數字,比起他在現場,算不了什麼。網頁上有他的新聞,她看了眼,關上窗口繼續看文件。這裡遠比國内悠閑,沒有需要加班的工作,她索性養了隻狗。在這裡沒人叫她笑笑,她不習慣,就管它叫笑笑。因為這隻狗,她沒有住在酒店,房子是小阿姨拜托前男友找的,沒想到兜兜轉轉下來,竟是小時候住的地方。在這間房子裡,她閉著眼都能摸到所有開關,所有門的位置。到笑笑可以斷奶的時候,已經迎來了聖誕節假期。其實是她太寵着它了,哪裡有快周歲的狗,還要每天喝三次奶的?今年法國迎來了一個多雪的冬天,上周大雪已經讓很多地方的交通陷入混亂。中國分公司的老闆恰好這時候來渡假,真挑的不是時候,他一聽說蕭餘已經在法國呆了半年多,死活都要邀她和法國的總經理見面。結果因為大雪,午飯變成了下午茶。她坐在窗邊,聽兩個高層說話,眼睛卻飄忽着看窗外,算計着要買多少儲備食物回去,才能在這麼長的聖誕假期裡,不用出門。路上有路人被攔住接受采訪,她随便看了眼,卻覺得那個背影有些熟悉。到那人露出臉,才看出來竟然是他。明明是大雪天,眼中的笑還是那麼溫暖。她怕他走遠了,忙起身說抱歉,推門叫了聲韓甯。韓甯轉過身,看到她有些怔住,過了會兒,才忽然一笑:&ldo;笑笑?&rdo;這句話問得,像是滿身風雨歸來的人,帶了些淡淡的滄桑和期盼。蕭餘笑着看他,也靜了好一會兒,有意裝作驚訝:&ldo;韓甯?&rdo;他失聲而笑:&ldo;沒錯,是我,&rdo;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走到她身邊,&ldo;今天一早飛機延誤,下了飛機就是大雪,被堵在路上幾個小時,一切都很糟。唯一好的是,竟又偶遇你。&rdo;她笑了聲:&ldo;為什麼是&lso;又&rso;?&rdo;他無聲笑著:&ldo;開始還在抱怨聖誕節獨自過,老天這就送了我禮物。這麼久,你一直在巴黎?&rdo;她點頭:&ldo;其實小時候我在這裡住了幾年,&rdo;難得在異域碰到老朋友,話說起來肯定收不住,她看他,&ldo;你是公差,還是旅遊?是想和我長聊,還是短叙?&rdo;韓甯立刻笑了:&ldo;公差,巴黎隻是中轉站,不過我現在已經決定打個報告,巴黎大雪,很有聖誕氣氛,索性休個年假好了。&rdo;作者有話要說:☆、左岸的重逢(1)這一場大雪,延誤了很多人的行程。&ldo;高速公路全部封閉,巴士網絡徹底癱瘓,300多條公交線路也僅維持少量運行,&rdo;蕭餘給韓甯翻譯着新聞,又凝神聽了會兒,做了總結性發言,&ldo;戴高樂機場關了一個小時,奧利也關了半個小時,韓同學,連埃菲爾鐵塔都關了,恭喜你,碰上了天災。&rdo;韓甯本已經退了房,是晚上的航班。可一但退了,就再難在這種天氣找到合适的地方住了。他們找了很多地方,均是客滿,最後兩個人隻能步行着去她家。&ldo;我真是有天災命,&rdo;韓甯踩着積雪,随口道,&ldo;5月四川地震時,移動網全線癱瘓,隻能帶着整個技術組進了災區。沒想到剛過幾個月好日子,就碰上了這裡的交通線路癱瘓,還好,這個不歸我管。&rdo;&ldo;你也去震區了?&rdo;她想起了許南征。他很淡地嗯了聲。兩個人都不想太提及那場災難,踩着近10厘米的積雪往前走着。過了會兒,他才問了句:&ldo;幾區?&rdo;&ldo;6區,很近。&rdo;韓甯訝異看她:&ldo;好地方。&rdo;她哭笑不得:&ldo;的确好,巴黎左岸,聽起來挺小資的吧?&rdo;他被她的表情逗笑:&ldo;看上去,你真挺痛恨這種說法。&rdo;&ldo;這是有原因的,&rdo;她笑著解釋,&ldo;小時候我住過這裡,回去時剛才流行小資情節,遍地都是&lso;左岸&rso;咖啡館,&lso;左岸&rso;書店。我就說我以前也是住在左岸,明明說的是地理位置,卻還是被無數人鄙視我。&rdo;韓甯想了想,也是笑:&ldo;好像我以前有個女朋友,網名就是叫&lso;左岸&rso;。那時候年紀小,覺得左岸就代表着文化聖地,盧梭,伏爾泰……&rdo;蕭餘哈哈一笑:&ldo;是啊是啊,還有居裡夫人,有文化的人都必須在這兒喝咖啡,聊哲學。&rdo;韓甯眨了下眼睛,睫毛上已有了層雪:&ldo;是啊,那時候覺得這姑娘真有文化,後來才覺得她怎麼整天不是歎落葉,就是歎歲月,簡直一個現代版林黛玉。&rdo;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得不行。回到家時,笑笑猛地沖上來,蕭餘蹲下去,低聲說笑笑,這是韓甯哥哥。韓甯表情凝滞,想笑又不敢笑,直到很自動自發替她抱起狗,才長歎了句:&ldo;大笑笑,小笑笑,多謝收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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