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家大業大,是非多五日後楚正陽一家收拾妥當,與久等了的楚正和一起上路,離開安甯,向河西而去。宇文桑和洽絲麗親自送行,隻是兩人那臉上挂着的神秘微笑,卻讓楚清百思不得其解。這一次,算得上是楚家第一次大出行。除了奴仆跟班之外,還拉了幾大車的物質。有一部分,是自己留用的,而另一部分,則是帶回本家後,作為打賞之用。郦氏身懷有孕,不易長途勞頓,楚清便調來了自己在九溟商号備用的馬車,摘下刻有印記的牌子,又重新布置一番,将車廂裡布置的柔軟舒适,為的就是讓郦氏在途中,能盡可少的感受到颠簸,能安心養胎。還在,這不是郦氏初次懷孕,所以一些孕前的反應,到不怎麼明顯。以至于,連楚正和都不知道,自己的二嫂,如今是雙身子。隻是以為,女眷嬌柔,二哥為了讓妻女舒适一些,才特意準備了一些明堂。車隊,順着官道,一路向西行徑。浩浩蕩蕩,哪裡還有着十幾年前楚正陽離開時的狼狽。楚正和帶着自己的貼身小厮,跟着車隊前行,不适仰頭歎氣。“三爺,你這是怎麼了?”這番異常,引來了小厮的好奇。楚正和笑容有些苦澀,感慨的道:“今日看到二哥出行,我才發現。離開家族之後,他成長得更快,不像我留在家族中,始終沒有什麼作為。”“三爺在家族中,事事親力親為,怎麼會是無作為呢?”小厮無法感受到楚正和心境上的變化,隻是恭維的道。楚正和搖頭,笑容裡滿是失落。小厮無法體會他的心情,事實上,也隻有他自己才能明白。身在大家族中,雖然有着更好的基礎和條件,可是同時也被家族所束縛,凡做一個決定,都要以家族的利益為優先,任何事都束手束腳,就連自己的婚姻也無法表達意見。而他這個被視為家族恥辱的二哥,卻大膽的挑釁了這個鐵律。他破釜沉舟的争取了自己想要的婚姻,離開家族的束縛,抛開家族能給予他的一切,反而活得越發經常起來。沒有相見時,還不以為然,如今相聚後,幾日下來,楚正和是十分羨慕,楚正陽這種,凡事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生活。可惜,青春已逝,就是再追憶,也回不來。車外,馬蹄和車輪上,交替而發。郦氏躺在車廂裡,絲毫不覺得路途颠簸。楚清跪坐在她身邊,親自調着酸梅汁,為母親解饞。幾個婢女,除了懂醫術的酒酒之外,都與郦氏的丫鬟、嬷嬷們呆在另一輛車中。而酒酒,此刻也不在車廂中,而是坐在駕車的位子上,無聊的看着斷刀趕車。斷刀這個助力,可是楚清為了以策安全,特意從金銀樓調出來的。同行的還有幾個擅于潛行和暗殺的弟子,而這次跟随楚家去河西的護院中,一半以上都是浮屠衛的人。楚清這樣安排,除了是保證家人安全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避免到了河西,自己無人可用。别忘了,去河西楚家,她的目的可是那炙手可熱的丹穴。“母親可是擔心到了河西,見到舊人舊物心中難受?”楚清将酸梅汁端到母親面前,見到郦氏眉宇間帶着一絲憂色。郦氏想要接過碗,卻被楚清避開。同時,盛滿酸梅汁的湯勺遞到她嘴邊。寵溺卻無奈的笑了笑,郦氏張嘴,将女兒親自調的酸梅汁喝下。“别人我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祖奶奶。”郦氏說完,輕撚袖口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祖奶奶?”楚清垂眸,掩住眸底的幽光。手裡平靜的又舀了一勺酸梅汁,遞到母親嘴邊。郦氏點點頭:“你祖奶奶可是一位巾帼不讓須眉的人物。聽你父親說,當年,你祖爺爺在礦上時,不慎失足,跌落礦洞而亡。你祖奶奶聞訊後,親自帶人上山,下洞搜尋,三天三夜,硬是将你祖爺爺的屍骨給帶了上來。”郦氏輕輕的說着,就好像在給楚清說着故事一般,語氣中卻難掩她對這位長輩,這個老人的敬佩。“之後,二房三房的族人們,欺負你祖奶奶以寡婦之身,帶着幾個小的,想要從她手中搶到楚家礦脈的主權,争奪家主之位。你祖奶奶按兵不動,任由他們相互争鬥,待二房三房的人都鬥得奄奄一息之後,你祖奶奶才突然力攬狂瀾,解決了後患。保住了,大房的地位。而楚家那一代的二房和三房,都被她趕了出去,如今在楚家大宅中,其實住的就隻有正房一脈,到了你爺爺這一輩,才又有了新的分房。”“果然厲害。”楚清眸中燃起火簇,對這位祖奶奶倒是也有了些欣賞之意。她從未想象過,本土的女子,還能有如此犀利、狠辣的一面。“這位祖奶奶,今年恐怕已經數歲很大了吧。”楚清好奇的問。郦氏低頭算了一下,點頭道:“也有八十餘了。”楚清眉梢一挑,八十多歲,在這個時代,當真算得上長命之人了。“隻是這兩日聽你爹爹說起,幾年前你二爺爺、三爺爺、四爺爺和五爺爺都相繼去世,讓你祖奶奶打擊不小,聽你三叔的話中之意,這些年她都居于佛堂,沒有什麼大事不會出來。”啧啧,前後死了四個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果然夠慘的。楚清在心中想着,又聽郦氏繼續說。“你祖奶奶肅清家族内亂之後,便專心培養你幾位爺爺,特别是你親爺爺。在他成年之後,便将家族交到他手中。自己則深居淺出,不怎麼過問家中之事。直到後來,你奶奶過世,你爺爺又無意再娶,為了不讓家族動蕩,她才出來主持中饋,穩定人心。最近這幾年,看你三叔的意思,老人體力漸漸不支,平日裡也多靠你三嬸協助打理中饋之事。”“看來爹的癡情,倒也不是無迹可尋。”楚清戲虐的笑道。郦氏白了她一眼,囑咐:“一個姑娘家的,怎能如此說話?平日在家中,無人管你,也就任由你去了。如今要去本家,你可得注意這點,免得被他人抓住話柄,趁機奚落你爹爹。”“這些,我心中自然是清楚的。”楚清淺笑着,将碗裡最後一口酸梅汁舀出,送到母親嘴邊。“母親,當年你可見過那祖奶奶?”楚清好奇的問,如此傳奇人物,她想不通,為何會受世俗眼光約束,硬是要拆散父母這對有情人。“見過一次,便是在你父親與你爺爺堂前三擊掌,斷絕父子關系的時候。”郦氏眼中泛起回憶。楚清神色微動。當年母親來到楚家,接着鬧出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這位老人都不出來,直到最後不可收拾了,才出來麼?那麼,她與母親受辱的事,到底有沒有直接的關系?按說,當年以這位祖奶奶在家中的地位來看,若是沒有她首肯,下面的那些人也不至于如此亂來。就算她沒有說什麼,但那默認的态度也足夠讓下面的‘小鬼們’蹦跶了。這就是說,這位老人可能是直接或者間接,導緻郦氏受辱的幫兇?“當時,這個祖奶奶是如何的?”楚清垂眸問道。聲音中,已經帶了點難以察覺的冰冷。郦氏并未注意到這些,似乎沉浸在過往的會議中:“她被家中女眷攙扶出來,手裡舉着一根一人多高的黃梨木手杖,見到你爺爺和你父親斷絕關系,當下便一棍敲下來,直接打在你爺爺背上。”楚清眼角微微一抽,繼續聽着。“你爺爺挨了打,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和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她指着你爺爺怒罵,是不是想要斷子絕孫。然後,她看了我一眼……”郦氏身上沒來由的一抖。楚清忙放下碗,傾身過去,扶住她。郦氏雙唇輕啟,一口濁氣吐出,她拍了拍楚清的手背,示意自己無事:“到現在,我都記得那眼神,冰冷,沒有任何感情。就好像,我在她面前不存在一般。她說,既然你爹爹執意要娶我,便娶了便是。但我生下的子嗣,絕對不能有繼承楚家的資格,而且,他還要讓你爹爹迎娶與他有婚約的女子,她是正妻,我是平妻。你爹爹不願,便帶着我離開了。之後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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