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烏鴉嘴啊,我記得之前你抱予兒過這泥巴路的時候,不也把予兒後腦勺摔破了,還說我,我這比你穩多了。”時希突然想到小時候,時予剛滿十歲,那天的氣溫比今天還低,下着細雨綿綿,一家人剛從爺爺奶奶家回來。
時憬妍把時予抱在懷裡,腳下被泥巴給滑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栽地上,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塊凸起來的石頭上,一下子血就滲出傷口。
那個時候哪裡顧得上形象,抱着時予就往診所裡沖。
“呸呸呸,亂說什麼舊事啊,上個星期的事不記得,這事兒倒是記得清清楚楚,不過…那道傷疤現在還能看見,有時候就覺得挺對不起予兒的,别想了,日子總要往前走。”時憬妍和爺爺一起把輪椅搬起來,兩個人淌着泥水往家裡走。
“哎哎哎…小心一點,注意安全,這雨太大了,等會兒院子裡該積水了。”奶奶一路上都護着時予和時憬妍,又是親兒媳又是親孫子,這落下個什麼病根子又是一輩子來補償的事。
“積水啊,黎安筠又瘋了…真的是怕下雨天了,家裡雨鞋都不知道玩壞幾雙了。”時希一臉開玩笑的表情,黎安筠正好從酣夢中醒來,抓着他的衣領不放,“完了,說寶寶壞話被聽見了,這好玩了叻哈哈哈哈哈哈…”
“哼…都欺負安安…什麼啊,哥…你倒是評評理啊。”黎安筠噘着嘴看着時予,揚着手碰雨絲,落在掌心裡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那安筠玩不玩水冷?要是玩的話,那爸說的就沒什麼問題。”時予受不了黎安筠這麼幼稚,但又好像是他獨一無二的标簽。
“不玩了,和哥哥一起。”黎安筠還是很認真的看着時予,自從見光以後,兩個人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漸行漸遠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到了到了,這終于到了啊,明明才這麼短的距離,怎麼像走了幾公裡似的。”時希抱不動黎安筠了,到了家趕緊就把人兒放下。
…………
雨停了,風也靜止了,光滲出雲層,柔柔的軟軟的貼着長空。
少年和光一樣,兩個人互相依偎着,黎安筠坐在旁邊的小矮凳上,靠着輪椅。
時予仰着頭看着上空,偶爾幾隻麻雀飛過,像是在找尋暖房,最後也不知歸處。
“安安,這滑闆車放這兒了啊,玩的時候别摔着了。”時希把滑闆車拎出來,靠在牆邊放着,黎安筠從凳子上站起來,要玩滑闆車。
“哥,怎麼一點年味也沒有啊,我們貼春聯好不好?”黎安筠蹬着滑闆車,一下沒控制住,整個人撞在地上,真的大型翻車現場。
奇迹般的沒有哭,手肘擦在地上,好在衣服穿得厚,不然直接擦出血,撐着身子站起來,隻拍了拍身上的灰。
這一跤要摔在唐念荌心上,趕緊沖出來把黎安筠抱起來,仔細的檢查了身上有沒有外傷。
時予張張嘴沒有說話,黎安筠這兩天的行為舉止,真的讓他怨恨自己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安筠,沒事兒吧?”時予擠了半天,就擠出了這麼幾個字,黎安筠抓着滑闆車,笑起來小虎牙好可愛。
“不玩兒了,摔得好疼…”最後委屈的抓着時予的手,嘟囔了兩句,把爺爺奶奶驚出來了。
“不是說小心一點嘛,不玩了不玩了,把車放在牆邊。”爺爺心疼的揉了揉黎安筠的手,揉了半天才松手,又把滑闆車靠在牆邊。
黎安筠從唐念荌懷裡掙出來,又去拿車,這麼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黎堔這會兒剛出診室,晚上着涼了,數據有點不太好,唐念荌交代了護士幾句就出來找黎安筠了。
“媽,我想吃糖!摔了一跤,腳崴了,站不住了啊……enhenhenhen…”這撒嬌撒的,唐念荌直接招架不住了,抱着他在院子裡玩。
“憬妍,幫我拿塊糖出來可以嗎?”唐念荌這段時間在醫院裡消瘦了好多,根本抱不動黎安筠,一邊還要看着時予。
好不容易放晴了,光折過視線,時予看着院子外面的一切,心髒像受了什麼刺激,一下子就靜止了。
這片地方就像是刻在心上的一道傷疤,木梯被爺爺奶奶扔了,他怕他看見了又疼。
上午的光比下午的更熱烈,也更繁華,少年的心跳卷走深冬的冰冷,一切都好像不那麼落寞。
“十七歲了啊,黎安筠,這麼大了還在媽媽懷裡抱着啊…”時憬妍突然覺得内心空落落的,要是時予沒有身癱,她也可以這樣抱着他,在院子裡曬太陽。
“那我讓哥哥抱。”黎安筠玩嗨了,滑闆車倒在一邊,還直勾勾的盯着扶手上面的一排木雕的鴨子,生怕把鴨子摔掉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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