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好久了,我…我停不下來…,不想哭了,不想了…”黎安筠揉着眼睛,眼淚沾在手背上,順着脖子往下流,衣領都沾濕了,越想停下來,眼淚越流越多,真的诠釋了眼淚不值錢。
“别哭啦,再哭眼睛就腫了,腫了就不好看了,你想不想見林老師和他家的小朋友?想的話下個星期帶你去和他們見面。”時予突然想到林知秋家裡還有個小男孩,叫葉落,剛滿十七歲,平時也很少說話,沉默寡言很安靜,emmm…大概隻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沒有暴露本性。。。
關系嘛,就像時予和黎安筠一樣,青梅竹馬。
林知秋也很少提到他,時予隻見過葉落一次,還是初春的時候,泥塘裡有個小孩的鞋子陷進去了,葉落想都沒想,直接踩進泥塘撈那隻鞋子。
後來街口鄰居就打聽是誰做好事不留名,找到葉落以後,他随口說了句,不想聽到那麼嘈雜的哭喊聲,還真是挺符合他的脾氣。
“想,想和小朋友一起玩兒,不哭了…”黎安筠每次哭過以後,都是時予用承諾哄着,如果一句話不說,誰知道他一個人能哭多久。
不過,因為那件事,葉落也成了所有小孩口裡的英雄,還挺自豪的,雖然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兒。
“嗯,那就好好的睡覺,别哭,哭了就不去找小朋友了。”被子裡冰冰涼涼的,冰冷的藥水順着血管往身體裡流,時予把手墊在他腦袋底下,又閉上眼睛睡着了。
“睡到五點左右就回家,安筠,把眼淚擦一下,安筠好髒,用衣服擦眼淚鼻涕,哥哥不抱安筠了好不好?”時憬妍從包裡拿出兩件外套,兩件淺藍色的風衣外套,是入秋的時候剛剛買的。
胸口還挂着小鈴铛,時予噎着眼淚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黎堔說的那些話。
本來不想哭的,但是一碰到黎安筠,又忍不住動搖。
黎安筠翻過身抱住時予,明明已經冬天,但他身上的溫度很低,手腳冰冷的貼着,他用勁的抱着他,除了抱着,好像也無能為力。
“不想睡就起來吧,這麼哭怎麼行啊,予兒,把衣服換了别感冒了,安筠,下床讓哥哥換衣服,手别放在哥哥肚子上。”時憬妍小心翼翼的掀開他的襯衫,縫着針的傷口砸進視線裡,白皙的皮膚上一道赫然在目的痕迹,也刻在時憬妍心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安筠,不想…”黎安筠真的脆弱,戲劇化的事情總發生在他們身上。
“又鬧情緒?”唐念荌把時予抱起來,放在黎堔旁邊,麻醉勁兒過了,黎堔躺在床上直哼哼,痛哼聲循環在黎安筠耳邊。
“爸,疼了嗎?有沒有不舒服啊,予兒的,是不是很厲害啊?”黎安筠居然笑了一下,予兒,真的超級厲害。
“嗯,予兒超級厲害。”就連說話也很吃力,光和少年時代并肩同行,所有經曆的一切都泛着勇氣和信念。
他傾盡一切,隻為了留住最好的,不願意放棄的是他放棄自己。
黎安筠眨眨眼,看着時予,少年換上了來的時候穿的那件白襯衫和背帶褲,帶花邊的,袖口還有白色的飄帶。
下了床,一個人晃到走廊盡頭,來來往往的全是經曆過生和死的,都是在鬼門關前徘徊的,剩下的就是剛剛還沒有渡過難關的家屬。
黎安筠怔怔的往前走着,突然一個男人打着電話往身邊經過,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麼,大概聽得出來是争贍養費,依稀聽見是兄弟決裂,母親又病重…反正世事無常,誰也料不到未來。
“叔叔,可以小一點聲音嗎?這裡是醫院,幹嘛這麼大聲講話。”黎安筠是真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哦,好好好,不好意思啊,叔叔說話聲音太大了,但是叔叔挺難過的,可以讓我稍微發洩一下嗎?”男人把電話貼在黎安筠的耳朵旁,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那頭傳出,緊接着就是挂斷的聲音。
“挂了,既然不喜歡就别打電話,等你們都冷靜一點,在握手言和也不遲嘛。”黎安筠話音剛落,一個從精神科跑出來的女人撞到這邊來了,邊做出怪異的舉動邊大聲喧嘩。
“哎哎哎,這撞了人怎麼連句對不起都不說,神經病吧,腦袋缺根弦就别出來礙事,擾亂社會秩序。”男人把手機随手捅進荷包裡,把黎安筠往旁邊拉了拉,女人撞過來的速度很快,被撞得一臉懵,然後硬是擠出了幾滴不值錢的眼淚。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大家都往旁邊讓一讓啊,别被弄傷了。”精神科的小護士跟在瘋女人後面,還一面委屈的抹眼淚,應該是被兇了。
黎安筠朝男人笑了笑,搖了搖頭就扭頭往病房跑,邊跑邊覺得委屈,推開房門看到時予的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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