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炎晨對餘下幾個肢體健全的教官颔首招呼,掃過去。十分鐘後。炙熱的陽光落在眼皮上,七十個人都在立正等待。年輕男人居多,隻有最右側有一列女孩子。操場前方,六個身穿簡單黑色外衣的男人,戴着統一樣式的黑色帽子,沒任何标識,走到衆人面前,站成一排,比這些學院的站姿稍許随意了,可帽檐陰影下那六張不同的面容都很嚴肅。右手側,路炎晨走到學員隊列前。背對着身後的幾位老師,面對面前這些尖子生。&ldo;各位,我們六個人就是這學期要帶你們班的教官,可以叫我們教官,也可以叫老師。我本人姓路,路炎晨,你們拿到的課程表上有我的名字。今天初次見面,在未來八個月培訓期間,你們會更了解我。接下來,很啰嗦一段話,這些在規章制度裡都白紙黑字寫着,但我現在必須一字不落背一遍,否則我們幾個都要被扣工資。&rdo;底下,有不少人想笑,屏住了。&ldo;這裡不是軍校,所以,要求會比較輕松。聽好,記住,背下來,&rdo;路炎晨嘴角也似乎帶着笑,很快隐沒,&ldo;首先着裝。培訓期間要穿制服,制服要成套,不同季節制服不允許混穿。課時,統一穿制式皮鞋,不允許出現拖鞋、布鞋或赤足。皮鞋顔色棕或黑,男人鞋跟不得高于三厘米,女人不得高于四厘米,不得穿白、花色配襪,鞋要保持光亮。&rdo;&ldo;對于制服,我們允許在換季期間更換衣服,三月一到五日,換春裝,五月一到五日換夏裝,十月一到五日換春秋裝,十二月一到五日換冬裝。集體活動,必須着裝統一。&rdo;&ldo;其次是一些小規矩。邊走邊吃東西,不允許,在公衆場合和禁止吸煙區域吸煙,不允許。身穿制服,不得出現如下行為:挽臂、摟腰、搭肩、插兜、袖手、背手、席地而坐、嬉笑打鬧或高聲喧嘩,&rdo;他略停頓,提高一度音量,&ldo;都清楚了嗎?&rdo;衆人齊聲:&ldo;清楚了!&rdo;&ldo;好,啰嗦完了,還有一句話,是我個人送你們的。當年我加入反恐一線,老隊長就送了我們一句座右銘,希望各位也能找到自己的那句話,未來寫在遺書結尾,很提氣。&rdo;他說完,微微地笑了笑。衆人見教官笑了,曬了半小時的熱燥都有了發洩口,都笑起來。&ldo;路教官的話是什麼?&rdo;有女人的聲音問。他說得很慢,一字字,很慎重:&ldo;千家炮火千家血,一寸河山一寸金。&rdo;一瞬安靜後。&ldo;這句我要了!&rdo;有人說。&ldo;還有新的嗎?路教官。&rdo;有人提議。&ldo;是啊,你也送我們幾句。多幾句,我們這麼多人呢,遺言不夠分的!&rdo;路炎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個要多選的:&ldo;現在的隊伍不好帶了,遺言還要多選?&rdo;笑聲起伏,氣氛越發融洽。路炎晨聲音突然一沉:&ldo;稍息!&rdo;隊伍馬上靜下來,齊齊稍息。&ldo;立正!&rdo;唰地全部立正,背脊挺直。路炎晨的眼風從第一排的一張張陌生而年輕的臉上掠過去,而後排,也有比他年紀大的,資曆深的:&ldo;兩句,一個意思,希望你們永遠用不到。&rdo;操場上靜悄悄的。&ldo;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或者,&rdo;他也背脊筆挺,看着這些未來将會進入排爆第一線的人,下意識擺正自己的帽檐,&ldo;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rdo;聲不重,很亮,也很直。沒視死如歸的勇氣,就别幹排爆這一行,硬上隻會害人害己。到中午他去教官食堂打飯已經隻剩下獨留的兩份兒,端走去五分鐘消滅,一點不剩,将不鏽鋼的盤子拿去餐盤車。有個清瘦的老教官匆匆而入,領了最後一份飯,找了個角落吃起來。路炎晨看了眼牌子,食堂是禁煙區,于是往出走先找地方抽煙。人走到大門外,兩個直屬領導簇擁兩個人身後,低聲說着話,走入這裡。領導看到路炎晨招招手:&ldo;路炎晨,來,過來。&rdo;路炎晨走過去,直覺出面前這個人是誰,照着過去,他要馬上立正行軍禮。可現在他隻是脫下帽子,直視那個這幾人裡年紀最大的、同樣也在用目光&ldo;丈量&rdo;自己的男人:&ldo;路晨?我是歸遠山。&rdo;十一年前,兩人沒見過。但他受這個男人&ldo;恩惠&rdo;,當兵前兩年要比别人更拼命。路炎晨坦然伸出右手:&ldo;伯父,你好,我是路炎晨。&rdo;十一年後,在這裡,兩人終于碰面了。當年歸曉家裡出的事,路炎晨後來有意從表妹那裡問過。事情鬧得不大不小,後來壓下來,但私底下也有人一直在議論。大概歸曉高一那年,她父母鬧離婚,因為&ldo;家庭和睦&rdo;是男人在晉升途中很有利的一條衡量标準,所以歸曉的父親堅決不肯離婚。他們的婚姻是軍婚,父親不同意,母親也一時沒好辦法。沒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轉機。當時,歸曉站在母親那一邊威脅父親,如果不同意和母親離婚,她就作為女兒檢舉他婚外戀,這是嚴重的作風問題,更别說被女兒實名檢舉會顔面掃地,比離婚還不堪。最後的結果是,離了。也确實影響了歸曉父親的前途,因為離婚問題,錯失了一個大好的機會,歸曉被遷怒趕出了家門。原本她跟着母親也沒什麼問題,畢竟母親是外交官,養活個女兒不是大事。可她母親卻得了重病,前前後後兩三年都在醫院裡,後來才有了好轉。歸曉的高中和大學初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沒人幫她,也沒人陪她。路炎晨記得,歸曉那段時間在電話裡,每次都會因為一件小事發火,他不清楚她怎麼脾氣變得這麼差,也是累,不想說話,聽着她說。最後歸曉說着說着就哭了:&ldo;你怎麼不和我說話,我給你打電話也要錢的……說話啊。&rdo;她一哭,他心疼,可也煩躁,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更不知道怎麼勸。想着也許是自己說錯什麼了,就草草挂斷,讓她冷靜冷靜。如此惡性循環,他不懂兩人怎麼變成這樣,想不通,直到分手,到後來回來北京找她也想不通。直到知道了前因後果,自然就懂了:那時的歸曉,一來想維持自尊不想和遠在千裡外的他說這些家裡的變故,也不想影響他,可她又壓不住生活巨大的震蕩,那些低落、痛苦就轉變成了無理取鬧。那時,但凡歸曉能讓他知道一點點,就不會這樣,也可能會就此改變他的人生軌迹。如果他知道了,兩年義務兵後就會回來。一定會回來。所以,回首這麼多年,陰錯陽差的,也可以說是歸曉成就了現在的他。讓他沒有半途而廢,走到了今天。路炎晨在領導辦公室内,和領導一起,負責招待這位意外來客。說實話,他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容易見到她父親,在内蒙那通電話這位長輩應該在氣頭上,說話嚴厲而一針見血,将他的家庭剝了個赤條條的,擺在台面上指摘。還有那場重大事故,恨不得将他說成一個千古罪人,人民公敵。眼下……有差别,但差别不大。歸曉的父親把來這裡當作一樁公事。路炎晨也就公事公辦,倒是領導之一很賞識他,不斷介紹是如何不容易才從衆多單位手裡把路炎晨搶過來。實戰型人才永遠是國之棟梁,這是領導的評價。對此,歸曉父親沒太多評價。路炎晨的照片歸曉的父親早就見過,檔案袋裡的,而對他的成見慣來就有,從沒減少過半分。他就歸曉這麼一個女兒,當初那件事之後拉下臉來和歸曉的電話沒斷過,甚至比她離開家念初中時還要頻繁,噓寒問暖的好多年,慢慢才讓女兒能和自己開始有了走動。父親還在職,母親又是搞外交的,姑娘自己也讀書好,在國外研究生深造回來,工作又好,模樣也好。最後悔的就是那些年疏忽了對女兒的管教,放到了她姑姑家去念初中,沒想到,初中認識的一個男孩子能到今天還有感情。&ldo;你在内蒙做的事算幫了自己,&rdo;歸曉父親臨走前,難得和他說了句話,&ldo;這個工作,各方面來說都不錯,但不适合成家。你既然還有更好的選擇,也可以多為家人考慮考慮。&rdo;路炎晨仿佛能洞察一切,察覺這個長輩在讓步,但也要求他要有所退讓。他報以微笑:&ldo;國家培養出個能去一線的人不容易,多做兩年是兩年。不賣命,如何對得起那些早一步捐軀的兄弟和老領導。&rdo;路炎晨有時候有種自以為是的驕傲,多年一線下來的人,不驕傲不成器,沒自信無法帶兵。鋒芒是掩不住的,十分奪目,可惜歸曉基本沒機會見。他給自己計劃好的時間是七點到家,六點就離開工作單位。差不多提前十分鐘到她家。不出所料,一桌子餃子被歸曉分兩頓吃了,毫無創意,午飯水煮,晚飯油煎。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給自己留的煎餃子吃完,收拾廚房。碗筷放在洗水布上瀝幹,想着晚上再用抹布擦幹淨再放回碗櫃裡去。歸曉已經穿戴好,興緻勃勃将他拽出去,倆人一路順着金寶街,王府井,沿長安街走到天安門前面。路上還煞有介事給他指了個俱樂部,号稱那就是過去的天上人間,喝酒唱歌找小姐的地方,後來被查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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