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生忍不住笑了,她對大學物理的重修經曆,還真記憶深刻。看着一行行的文字,甚至能想象出她說話時的神情和動作。做文字錄入的人很負責,連&ldo;實習主持在小聲笑&rdo;都詳實記錄。&ldo;frscrossed,祝你順利通過考試。&rdo;最後的她說,曾經有一個人在她最後一次物理考試前,教會她做這個手勢。把你的中指放到食指上,交疊在一起,祈禱幸運降臨。他翻看了很久,終于站起來活動身體。那時她回校期末考試。在去機場的路上,她始終坐立不安,輕用臉蹭着他的肩膀,等到他終于忍俊不禁低頭時,才很糾結地問他:&ldo;如果我物理再不過,就不能畢業了,怎麼辦&rdo;&ldo;昨晚做的模拟試卷八十六分,你現在隻心理問題,&rdo;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中指搭在食指上,教她做祈禱手勢,&ldo;考前做個frscrossed,肯定會順利通過。&rdo;童言噢了聲,伸出兩隻手,交疊在一起,很認真地說:&ldo;frscrossed,物理通過,順利畢業,領證結婚。&rdo;番外2和顧平生分開的那年冬天,奶奶癌症複發。平凡始終在和她溝通各種的協議,她一面要認真避開顧平生給她挖的&ldo;陷阱&rdo;,一面要掩飾自己長期陪床的精神狀态。幸好,顧平凡很快就要返回美國,正式進入醫院實習。她怕耽誤平凡的工作,終于簽下贍養費的協議,唯一條件是要全部打入和平凡的聯名賬戶裡。顧平生當初讓平凡辦這個聯名賬戶,就是因為怕她被父親的債務拖垮,為她留些不能被近親占有的積蓄。所以這樣的條件,很快,他就接受了。到第二年春天,奶奶的癌細胞終于擴散到身體各處,在醫院撐了一個多月,就離開了人世。她記得那天晚上,是淩晨兩點四十三分。因為長時間不能進食,奶奶走的時候已經是瘦骨嶙峋,徹底脫了人形。最後的十幾天,是父親和她輪流守夜。幾乎每天來,奶奶都是紅腫着雙眼。她以為是父親又做了什麼事,起先還是避開旁人勸父親如果想要錢,就等奶奶熬過這場大病。後來有一天,她半夜下了節目趕來,正好碰到病房門口的吵鬧場面。奶奶竟然趁着護工和父親沒留意時,隻穿着短衣短褲,跑出了病房。她從電梯間走出來,正看到幾個護士都攔不住有些神經錯亂的奶奶,圍觀的人不停低聲說着老太太估計是癌細胞擴散到腦子,有些瘋了。父親站在大門口束手無策,不停地掉着眼淚喊媽這樣的畫面,讓她瞬間就沒了理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沖過去,緊緊抱住奶奶,低聲安撫。甚至有護士上前,都被她揮手打了開。那個晚上,她也像是瘋了一樣,拽着父親的手臂,硬是把他趕出了醫院。回到病房的時候,所有憐憫的,同情的,感同身受,或是漠然旁觀的目光,都被她拉上的簾子擋了開。硬是拔下來的針頭,弄腫了本就已經很難紮入的手背,她輕輕給奶奶揉着,始終笑著說:&ldo;怎麼這麼不聽話啊,您真是的,越老越小孩兒了。&rdo;怕吵醒同房的人,童言說話的聲音始終很小。她刻意講了一些節目裡的有趣事情,大多是年紀小的觀衆來電,或是那些癡男怨女不知所雲的話。說到最後,忍不住自己都笑起來。&ldo;言言,&rdo;奶奶指着自己的頭,啞着聲音說,&ldo;奶奶這裡都清楚,不糊塗。&rdo;童言嗯了聲。&ldo;我這麼做,就是想讓你爸爸愧疚,對我們愧疚,&rdo;奶奶拍了拍她的手,&ldo;我怕我等不到他幡然醒悟最後受苦的,隻剩了你。&rdo;她鼻子瞬間發酸,險些就掉出眼淚。隻能努力笑著說:&ldo;都十二點了,還不睡?&rdo;&ldo;小顧這次的病,是不是很嚴重?&rdo;老人家本已經閉上了眼睛,又想起了他,&ldo;上次也是走了小半年這次,應該快有九個月了?&rdo;&ldo;不是很嚴重,就是需要複健,&rdo;她的語氣有些心疼,&ldo;他的身體也不是很好,走的時候反複叮囑我不要讓您知道您現在住在這裡,我也不敢讓他知道,否則他肯定會想辦法回國&rdo;&ldo;對對,&rdo;老人家急着拍了拍她的手背,&ldo;你們還年輕,他身體這麼不好,要緊着他自己的治療來,沒關系,奶奶明白。&rdo;童言抿嘴笑笑:&ldo;所以您要好好養病,否則他回來,肯定饒不了我。我呢,就負責拼命賺錢,讓你們兩個過得好一些,再好一些,&rdo;她停了停,又說,&ldo;我們領導問我,要不要去早間交通路況節目代班,原來的主持人剛好要生産了,要休息幾個月。這樣,我又有機會加工資了,起碼獎金肯定會加。&rdo;&ldo;早間節目?你現在的是九點開始,又要往醫院跑&rdo;&ldo;年輕就要奮鬥啊,&rdo;童言把奶奶的手放到棉被了,輕聲說,&ldo;不說了,睡覺睡覺。&rdo;老人家又握住她的手,絮叨地囑咐:&ldo;這幾天啊,我覺得精神好多了,都說心情好,癌症自然就好了。千萬别讓小顧回來,要回來,也要健健康康了再回來。&rdo;童言點點頭。她知道奶奶不會計較,計較一個生病的人不來看望。可是如果讓老人家知道自己和他分開,恐怕才是緻命的打擊。幸好奶奶早已對他的病心知肚明,經過上次五個月的分離,這樣的□個月,也好應付。她根本不知道這樣的謊話能拖多久。隻想着,多一天是一天。後來,就再沒有後來了。那段時間,她請了自工作以來最長的假期,整整一周,料理奶奶的後世。後來她沒再回家住過,反倒是和同事合租了房子。那個家,是顧平生當初急着回國,匆匆買來給她和奶奶住的,也是分手時,他堅持留給自己的。她拒絕了所有,惟獨這房子像是幫了她一個忙,給了奶奶一個善意的謊言。她記挂的孫女會很好,無論如何,仍舊有人當作寶貝來寵。當謊言的目的結束,她根本就不敢自己去住這麼大的房子。因為早間路況直播節目和晚間的節目同時做,白天又要開策劃會議,她把房子全權委托給了中介。本以為北京這兩年購房政策嚴苛,房子不會那麼快脫手。據中介吹噓,這真的是風水非常好的房子,看童言也不着急脫手,就慢慢地找合适的買家,盡量擡高價錢。可隻是一個月,就有人直接付了全款。她去簽協議的那天,天氣燥熱,偏偏還碰巧得了熱傷風,她把那個爛熟于心的銀行帳号寫下來,不願意再去銀行。買房的人倒也好脾氣,跟着中介去了銀行轉賬。她和年紀較小的那個房産中介留在房子裡,無所事事,索性繞着屋子慢慢走了一圈。這裡,那裡的仔細看着。小中介不知道,還以為她剛才掉了什麼東西:&ldo;童小姐在找什麼?&rdo;她不好意思笑笑:&ldo;什麼都沒找,就是舍不得。&rdo;&ldo;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rdo;那個小中介笑起來:&ldo;這房子據說是因為風水好,賣的價錢真不錯,如果再加一些,能買到非常不錯的。童小姐如果想要再買,我現在手裡就有。&rdo;因為這半年的早晚班,她瘦了很多,本來就小小的身子,更顯得單薄。她因為是電台的dj,并不需要露臉,穿的也非常随意,仍舊像學生。如此漂亮的女孩,可以獨自賣出這樣的房子,甚至看上去沒有什麼家人約束。小中介自然想的多了些,更覺有生意做。她聽得哭笑不得,搖頭不去解釋。那個聯名賬戶取款有上限,存款卻完全不受限制,她看着存折上的數字,忽然就有一種暴發戶似的滿足感。顧先生你一定忘了,贈與屬于單方法律行為,無需征得你的同意。顧太太的合同法考分可是91。即便是自己去世了,這部分的财産也不會和父親有關,完完全全都屬于他。到臨近聖誕節的時候,&ldo;有我陪着你&rdo;俨然已經成了情感專線,甚至根據領導指示,偶爾還可以根據節目需要,為觀衆點歌,烘托氣氛。為了平安夜策劃的節目,她特意請來艾米。不過短短三年,艾米已經因為主持話題訪談節目,成了個非常令人看好的地方台主持。甚至到北京的這個交通台來做節目,也有不少觀衆提早打來電話,表達自己的興奮。&ldo;你讓我叫你小可,還真是不習慣,&rdo;艾米和她提前進入演播室,坐在轉椅上,忍不住笑,&ldo;為什麼不用真名?我覺得你的名字,特别好記,而且根本就不像普通人能起的名字,你要說它是藝名,決對不會有人懷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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