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很輕描淡寫,但周檀蹙了蹙眉:“我不信那傳言,我先前不肯告訴你春庭月的事兒,隻是覺得……”
他輕輕笑一聲:“有些丢人。”
“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個會用毒的人,卻被人毒得這麼狼狽,太丢人。太醫院來了無數趟,甚至有傳言說是……”
周檀看着他,輕輕停下來,眼裡有波光一閃而過:“命犯帝星,不怪紀青這麼怕我。”
“他是怕,坐不住的位置。”
南郡的皇帝位置,傳到今上手裡,說句刻薄話,是個四平八穩的轎子,沒有尖刺的荊棘條,他不用開疆拓土,不用枕戈待旦,隻用坐在玉京城裡,稍稍寬容點,愛護這一方子民,守住這一片王土。
但太平時勢像是造不出英雄,紀青非要四處攪渾水,非要用一場徹底的壓倒性的勝利,來證明自己的位置來得名正言順。
滿堂文武被他撥弄着對立、撕咬,就算沒到兒戲的程度,也不得不說,他太看得起自己馭下的權術了。
赫連允支住他垂下來的下巴,動作輕柔:“見不到他了,不必再想着了。”
“我以為天家親情都是笑話,可你們不是。”
赫連允皺了皺眉:“那隻是平時……”
緊接着滿臉都要嫌棄地皺起來,有點幼稚道:“說她做什麼,她自己就是個笑話。”
周檀一下子被逗笑,前仰後合幾乎倒到人懷裡,他想起赫連聿燒得蝦子一樣的額頭,有點關懷地說:“明天該去看看她的腦殼,燒壞了怎麼辦。”
“明日再說明日的事。”他扣起筆,也收了硯台,桌子上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歸了位置。赫連允站起身來:“早些歇息吧。”
說早是鐵定不早了,晚飯過了好幾個鐘點,周檀被赫連允打包塞回被他自己造作得一團狼藉的被褥裡,隻探出個腦袋來,他低聲問道:“真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赫連允答道:“睡罷。”
床是寬敞了一點,但兩個人還是擠在一起,赫連允熄了燭火,帳子裡黑沉沉的恢複了靜默,周檀能聽見身側平穩又悠長的氣息聲,他打了圈滾,縮進柔軟的被褥裡,不再問話。
但睡熟前,他還半夢半醒盤算着,麻袋要套。還有,明早一定得早些起來,翻翻醫書了。
赫連允翻過身子看他,早幾分鐘精神抖擻問自己話的人早睡過去了,他睡得快,眉毛卻縮了一團,眼睫垂下去,喉嚨裡像是還滾着貓一樣弱弱的氣音。
赫連允越發覺得好笑了,他伸出手,扯皮筋似的,抻平了那對蹙起來的眉毛,安撫一樣拍了拍,還拽出來那顆滑到被子深處的腦袋來,周檀睡覺好似閉氣,眼一閉嘴也閉,兩隻鼻孔死活都不出氣,不知道的隻怕還以為在修什麼歪門邪道的功法。
像是呼吸順暢了點,周檀滾過身去,眉毛也展開了。窗外隐隐約約聽得見礦山的轟鳴,轟鳴聲遠遠地傳遞過來,又和風聲,混合在一起了。
城外的風聲像是比城中的響一點,姓羅的書生揣着湯婆子站在礦口,巡邏的人換過一班,歇下來的人都呆在空曠的地下庭院中,橫七豎八地倒下來歇息。
說是金礦,管束和軍營其實也沒什麼區别,連守衛的士兵個個都是營中算得上精銳的,軍中常年傳言,金礦地下,還有秘密。當然,沒人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但書生總覺得今晚的風裡,有些沙沙的聲響,他太熟悉這金礦裡的溝溝壑壑條條道道,但今晚走過的一趟路,卻總覺得腳底踩不實似的,一隻腳踩上來了,另一隻腳卻像是拖在泥地裡,黏黏膩膩的。
鍋爐裡的水估計是燒開了,不甘寂寞叫起來。一群人插科打诨談論起來西頭的槐樹林來,說着每月都要慣例來一次的鬧鬼事件。
羅書生沒聽,他長在城西,姓羅名書生,從頭到腳都是書生氣,這故事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坐了一會覺得背上發涼,他站起身來:“顧哥,給我個燈,我想回去看一眼。”
他呆的地方是金礦的正門,大隊人馬來的時候勢必要走這條道,十數米高的生鐵柱充當拱梁,托起這空曠的地下洞穴,鍋碗瓢盆都有,搭起來的小帳篷裡,歇息着人,熟睡着筐子裡的金子。
“回去看什麼啊?”
“彎道,彎道那裡,我覺得不對勁。”
“走呗。”
兩盞小燈點起來,不落單的時候,膽子也大起來,走這金礦成了每天都要來一次的慣例,左手摸右手,閉着眼也能找到路。
但今晚不一樣,轉過身去,熟悉的路竟然不見了。羅書生悚然定住身子,他抓緊了手裡的燈,耳邊的風吹過來,沙沙的聲音,竟然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了。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蘇小滿的人生修煉手冊 偏要你獨屬我 我是O,我裝的 養妖 愚者之愛 問生問自 靈異時代,我以鬼怪為食 真千金炸了魚塘[系統]+番外 短命昏君他還沒活夠 男朋友失蹤後成了大反派 居家型男友 (綜漫同人)我人設沒了 養崽玩家[無限]+番外 重生之無限列車 鬥羅絕世,羅峰穿越霍雨浩 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番外 向流星雨的許願[狼人殺] (HP同人)hp一見鐘情帶來的麻煩 月男加貓,看我馳騁鬥羅 火影之這個天才有點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