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霧蒙蒙的發綠的兩隻眼,這回終于變回了沉沉的純黑色,有了焦距,活過來了。
“瑪霓……”于錦田趕緊抓住秤砣的兩條細腿,晃了又晃,看人沒事,才徹底放下心來。
“瑪……霓?”周檀噎住,腦子沒轉回來:“你在說什麼?”
“他,他的名字。”于錦田喘了喘,接着大力搖晃,眼看人被他晃得快吐出隔夜飯,周檀慢慢放下挽起來的衣袖,推開于錦田的那一對天生神力的鐵掌來:“人要吐了。”
果不其然,瑪霓哇地一聲,一口濁水全噴出來了。他抽抽噎噎,吐了又吐,三番五次之後,總算清醒過來,一對眸子水洗過似的,輕輕拱手對着周檀說道:“多謝。”
述問風聽見了于錦田的嚎叫,大氣一喘,才想起來去撿他扔在地上的玉箫。
青玉箫沾了泥水,風雅沒了全剩狼狽,他扶着車轅顫巍巍站起來,伸長脖子眯起眼,掃視岸上的動靜來。
“得虧……”他慢騰騰從車架上爬回來,踩着辎重部的繩子上了岸,老腰一彎咔地一聲響:“得虧啊,要不然我這漂亮腦袋都得被大薩滿擰下來。”
岸上衆星拱月,中間一條青色的瘦弱人影,周檀站着,于錦田坐着,瑪霓兩條腿伸着靠坐在地上,被一群人流水似的問候過了。
“沒關系……”他輕輕搖手,神色平和:“都好,都好。”
周檀詫異,這人看起來和剛才是半點都不相像了,伸手一扯身子也很輕,兩腿一伸就起來了,倒讓他想起來能換臉的傀儡來,一揭一換,臉上變了容貌,芯子裡也換了另一個魂魄。
瑪霓握住他的手,手掌冰涼像塊冰,在這午後的日光裡有一些沁人的涼意,不冷,很溫和,一絲一縷的順着交握的手掌傳遞過來。
“多謝郎君。”他認真說道,眉眼柔順,眉心一點異形的小痣,一朵花一樣,說紅不紅說黑不黑,反正半紅半黑的顔色,給清秀的水一樣的面孔上沾了點森森的媚意。
周檀一路把人扔上小車,讓辎重部推着他回去,述問風在後頭,探頭探腦像是做賊,打量了一會,也沒敢上前說什麼。
“述大師……”周檀抓着缰繩,頭也沒回:“久仰。”
述問風笑也不是,嘴角抖了抖,他坐在辎重部的小車上,半身不遂一樣累得癱倒一團,他摸摸并不存在的長胡,尴尬說:“郎君安好啊。”
述問風掏了又掏,看了看自己拿不出手的玉箫,最後一臉肉痛,從懷中摸出一隻帶花紋的青玉小盒子,戳了戳周檀的背脊。
馬上的人還沒回頭,估計是實在不想跟他講話,小盒子落到馬背上,周檀像被燙了手,隻伸出來一根手指頭,拈花似的,隻怕多一點皮膚碰到那玉面。
“茶,專門從南邊拿過來的,郎君想什麼呢。”
“呵。”盒子被攥到手中,周檀皺着鼻子掀開嚴絲合縫的小蓋,沒什麼障眼法,确實是茶,南郡的新茶,似乎還沾着綠亭雲霧,濕濕的,透出鮮嫩的鮮見的綠意來,像是被烙印下來的陽春三月。
他沒道謝,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雪照山跟着噴氣一聲,加快步子往回奔跑起來。
回了營,青色的人影被于錦田抓雞一樣抓走了,瑪霓蹬着兩隻腳,也沒着地,重量全部架在了于錦田身上,半路上他似乎想要回頭,但又轉回去,腳不沾地被人拽走。
周檀下了馬,先習慣地一把揉了揉馬頭,盯着走過去的影子,若有所思。還沒抓個過路的來問話,熟悉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了。
“靈童……”赫連允跟個背後靈一樣冒出來,說道:“大薩滿的掌上寶。”
“嗨……”周檀喝口水,回味着嘴上的回甘,一邊說:“我當是,你的私生子呢。”
“哦?你能……”
“不了不了……”周檀禮貌推拒說:“我不能。”
靈童在馬房裡被洗刷完畢了,于錦田拿出刷驢子的勢頭給他沖水,膠皮水管連接着馬槽裡的水渠,噴射着一會細一會粗的水柱。
瑪霓合着眼,揚起他細瘦的脖頸來,他頭圍其實偏大,頭顱也偏寬,配上細細一根,趕上鴨脖子的小脖子,總給人頭重腳輕站不穩的感覺。
“那位,便是南邊來的郎君嗎?”他被水沖了眼睛,輕輕抹掉。
“還能是誰?沒看人家穿的什麼靴?”于錦田嬉皮笑臉說:“婚是沒成,我看也差不多了。”
“有趣。對了,師傅呢?”
“走倆月了,去天盡處面壁思過去了。”
“也到時間了。”瑪霓說:“好了,腳下就不用再沖洗了。該去帳子裡正式拜會了。”
“正式?”于錦田笑一聲:“泥潭都趴了,撈什麼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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