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起了點興緻,跳起身來托住筆,細窄手腕吊起來,用力去重複地勾勒那幾筆流淌的印痕。
印痕不深不淺,飄飄缈缈幾道雲,離近了看走筆竟然稱得上柔和,不似他一貫開合的筆力。
腦子裡像是飄過些閃爍的靈光,周檀半晌沒下筆,他左思右想沒抓住那線倏忽即過的光,一隻手徐徐探過來,攏住他停在半空的一道手腕。
墨筆丢下去,換了半長的一根雕刀,雕刀刀面很薄,不像是把利刃,刻下去的時候卻鋒利了,沿着印痕一路走,擦出細微的金屑來,金屑紛紛揚揚地灑開,流雲也懸上去了。
金蓮配流雲,總算齊活了。
周檀越發覺得奇異,他多少也翻看過批複過的零散邸報,那筆迹太過大開大合,筆鋒絲毫不婉轉,從落筆到收尾統統都是一氣呵成的暢利,但這……
“怎麼了?”話說出來,熱氣都像在耳際缭繞了。
“你這雕工,和筆迹不怎麼像?”周檀微微回頭,耳背順勢擦過了頭臉,于是他又不敢動了,僵在半空不作聲,連後脊梁都炸毛一樣直起來了。
赫連允沖他晃了晃右手:“落筆用左手,不太一樣。”
于是周檀又忙不叠回頭看,握着自己的還是左手,他像是抓住了什麼,突然開口:“燕雲樓,你之前講什麼來着?”
赫連允答他,刻意慢了慢語氣:“停桡?”
周檀算是站不住了,他跳也不是坐也不是,還委屈巴巴:“我之前講,你為何不告訴我?”
“我要講的時候,你不是……”赫連允收回雕刀,起了笑:“去前面看人熱鬧去了。”
什麼熱鬧是真沒想起來,周檀天天蹲在帳子外看熱鬧,讓他講哪一場是真記不得,這時候外頭還應景似的,擂鼓敲鑼人聲不停,馬蹄混着奔跑的響動,全往草場空地上湊過去了,又是一場大熱鬧。
周檀把自己的頭勒缰繩似的勒回來,目光盈盈,看上去有些歡喜:“竟是你。”
“倒也未必全是我,消息往南邊去,偶爾會過于先生的手,或許會增添些額外的内容。”
“不談他了……”周檀全沒在意:“你為何會在燕雲樓,走九級道?”
燕雲樓再神秘,也是個号稱情報販子的商家,進去重金求購個消息的人都抱着或可說或不可說的目的,但除此之外不太有人知道,消息從八級向上,一直排到了重金都買不到的一級。
可這天外還有天,九級道,最快,卻也難上加難,周檀全托了中州商會的能量,才讨到這麼個單獨開辟的線路,消息一日千裡,連九級道上的燕子,都吃得比别家的肥。
“不可說?”赫連允故意挑了尾音,沒等周檀湊過來問,外頭的聲響又來了,不知道哪位的破鑼嗓子高聲喊:“軍械部,去他娘的軍械部,陷到底下那泥潭裡去了。”
幽州道上有個大泥潭,坐在必經之路上擋道,人稱白骨淖,吃人不吐骨頭,傳說也多,周檀聽了一耳朵沒記住,但着實是沒想到,有人會真想不開往那泥潭上走道。
于是他好奇地探腦袋出去了,辎重部的小車開始一串串走起來,在門外列出隊來,這事多少有點吓人,辎重部沒在坐着唠天氣,小旗幟一揮,一群人忙着要開拔下去撈人了。
周檀外袍沒穿就往外走,一臉「帶我一個」的表情,走了幾步又回來,眼巴巴看人,這表情說讨好也讨好,兩條眉毛一皺,赫連允好笑揮手:“想去便去。”
人撲棱棱飛走了,過一會于錦田也撲棱棱跟上了。邸報又摞了一桌子,赫連允想也知道軍械部何等做派,腦子一個個被驢踢的風格,熱鬧是實在沒心思看,他指關擊打幾下,長生金踏雲而來,羽毛光滑,顯然被人精細地刷洗過,和過去灰頭土臉的小模樣,算是看不出來半點共同之處了。
他低聲道:“跟上去罷。”
鷹翅膀一扇就是一道厲風,它又踏着雲去了,半空之中隻剩淺淡的虛影一道。
轉過幾個彎,沒進城,辎重部的小車居然拉得比馬蹄還要快速,任你土路石闆路還是羊腸小道,都能撒丫子跑得如履平地,到了平地更是快,郊原上一間茶棚畏畏縮縮站着,周檀剛在茅草棚下歇了半會,一溜人風一樣射過去了,身後滾滾煙塵,潑了玉骨茶杯一身髒。
“郎君往何處走?這地方,不好走啊,拐過去就是白骨淖子。”
有人在身後說道,現在名氣大了,到處都有人認得,說郎君的語氣總是帶着笑。
周檀默不作聲換了茶水:“便是要去那淖子。”
“嚯……”拎着壺的茶博士愣了:“那裡頭,有水鬼啊,拖着人的腳,一走上去,嚯,那要沉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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