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莫停,須當醉,一醉糊塗,萬事也幹淨。
口中的茶香氣重,周檀提起腰下的毯,折成一團。粗茶不細更不潤,但粗糙得有些餘味。他擱下包金珠,悄無聲地逆着人流往天光下走。
隻是公子天生招眼得很,他在包子鋪上被歡喜的攤娘塞了滿懷,便咬着濃膩的香肉沖着攤娘笑。
換了常服的大君朝他走,手裡的朱盒沉得下墜,被他拎得穩。
周檀拿流油滴水的手去蹭,被挂着些笑避開。北地金貴的櫻桃香順着盒子來,他嗅着了甜,緊跟着伸手去挑。
三層小盒碼得齊整,帶餡的煎夾子墊在底層,上頭是一片還帶冰的櫻桃紅。
南郡風味的煙火氣卷上面門,他恍惚一瞬,又在滿街車馬裡定定看人。
“這葷素配的。”他翻着撿着搖頭笑,手指卻誠懇地伸得長。
——
酒色财氣四堵牆,色字頭上一把刀。因桃寺裡春風不來,也要開上些濃情蜜意的假桃花。
寺牆圈出的地不多,本是亂世裡撐起的茅草棚子,進的人多了,牛頭馬面也有,俗物凡事也雜。
雲昙哄懷裡的花娘,親親卿卿叫作一團:“姑奶奶,你可是好些天,都沒來了。”
跻着鴛鴦小鞋的女子啐他一聲,攬起裙底坐上卷成一團的繡面被子,挨住一片火熱:“你個冤家,我腳不沾地地忙你那一攤子生意,你倒好,在這兒顧着裝神弄鬼扮高僧。”
他隻笑,轉着簇新的細金镯子往人腕子上比劃:“這涼州出的金子真是俗氣,也隻有你戴着脫俗。”
“兜兜轉轉沒個實話,你到底,從哪處帶回那麼些姑娘,要往我這草台班子裡塞。
姑奶奶賣藝不賣身,沒道理逼着姑娘們賤賣身子,可這一個個面黃肌瘦手不能提,能出個小角兒,我都燒高香。”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都是些家破人亡的薄命女,走投無路了才求上我。”
他意有所指地講,手指沿着衣緣撫,輕挑過瘦削的女子下巴:“我這般行事,是在救人。也隻有你這樣的玲珑心腸,肯信我了。”
蘇小纏着帕子偏頭看他,昏燈照着,窗影映着,有情女眼裡誰都有情。
雲昙撐起身凝望她,這角度掐得好,看上去人面如冠玉一塊,完璧也淨透:“你這樣的好女子,又是善心腸,難道還不知道我的為人麼。”
并蒂蓮的紋樣在手上流,流得她心意亂撞一把抓,她咬了咬牙,最終軟了心思答:“也罷,左右是救人,姑且聽你這一遭。”
提燈的小童三長兩短地輕聲叩門,是暗号。
蘇小睨他一眼,起身推門離去,腰肢擺得千嬌百媚,走遠了還聞得見身上遺下的濃郁香風。
雲昙收回笑,面色冷硬地轉向牆角,那處磚石砌得異常厚,風吹得淺,隐約聽得見斷續的人聲氣,眼看就要斷。
——
天色還早,碧波寺裡人頭已經擠作團。姑娘夫人們摩肩擦踵去摸碧霞娘娘殿前的門釘,鞋踩着鞋腳按着腳,擠得鍋裡餃子一般。
每人手上都扯着幾把紅布條,正翹首等着往合抱大樹上挂。
小童在山門前數螞蟻,竹苕帚扔在一旁。輕霧在竹林裡絲絲縷縷地纏,赫連聿拎着金絲繡鞋一路沿着青石闆路跳,她梳着南郡的夫人發髻,革帶被活生生奪走換繡帶,玉佩一挂步子扯不動,隻剩下滿腦門的官司:“周公子,周郎君,你自己去扯二兩紅繩拴,沒人敢指點你。音州營裡雜事成堆——”
“前鋒參将昨日回了營,大君許了你一日假。”
她吞回要罵出口的話詞,嘴唇要努不努定在那兒,下意識去腰中摸刀,隻觸到了滿手滑如水的南郡碧紗絹,淌得抓都抓不住:“這寺裡不是求姻緣便是求子孫,和你有何瓜葛?”
“瓜葛倒是沒什麼。”周檀半提半扶地拖着她走:“查些舊事罷了。”
“你這案子,查得夠百轉千回的。”她扭捏地扯着周檀的袖,費力地找見了平衡:“捉住了宋文敬還沒完,要去捉背後打算盤的人。”
人心彎繞,心事也彎繞。兩人彎彎繞繞艱難上山坡,汗水比日色來得快。
何不騎馬的念頭同時開始轉,赫連聿磕着三寸軟鞋,把砂石往外倒:“過來擋着些。”
周檀戳在日光下,在越發多的人群裡尴尬得想遮面。毫不顧忌的眼神在他肩上兜轉到臉上,他一手擡袖遮陽,一手支着半身都要不遂的赫連聿。
竹林石闆路,公子身段也像竹。姑娘們持扇不持扇的,都要路過瞄上一兩眼,再欲蓋彌彰地轉回來細細看。
熱心腸的夫人擠來問候,巾帕撲到臉上:“公子還真是會疼人,娘子好福氣。”
赫連聿哽得想要當場躺倒,在越發湧動的人頭裡竊聲言語:“你可當真是,不想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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