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如鋸,何處停桡。”他并不回應,指尖扣住信箋一角,輕聲歎息。
“這皇帝老兒,忒不做人了。”春分抱着裘衣嘀嘀咕咕從窗外伸頭,半大的女孩滿頭插花,乍一看活像個花盆擱在窗上,這花盆還描了雙大眼和紅豔豔的嘴唇,眼張大時嘴也張大:“要是公主還在,哪容得了他蹦跶。”
清明慌忙伸手去戳她,卻被花刺蜇得差點落淚,兩個人跌跌撞撞扯成一團。
周檀一邊笑一邊拔出她額上的花枝,在指上輕巧地轉了轉,隔過數米,手腕一舒便投進了窄頸子的大肚花瓶:“鬧夠了?去多備些厚衣吧。”
春分瞄了瞄天色:“公子可是身子不舒爽?這天啊,一場春雨一場暖,别看今夜有風,明天說不定就得挽了袖子換夏衣。”
他按過女孩仰起的狐疑面皮,隔過燈火未熄滅的街市,去看隔岸高得幾乎連天的宮禁紅牆,似乎能看到銜着春露的紅杏躍出牆頭,沾着血一樣的色澤。
滿園春色,關也關得住。
宮裡的帝王最近多夢,半夜裡驚醒時,狠狠甩開偎在身側的一把軟玉溫香。
堪輿閣中的術士蓬萊被匆匆忙忙地召來,半拉袖子沾着灰,拂塵也秃到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他糊裡糊塗地來,又精明地跪。
“朕最近,總夢見清河。”紀青按着額頭,似乎有一口氣郁結在胸口,卡得不上不下,叫人氣血倒流。
“陛下寬柔,清河公主許是挂念您呢。”他擡着眼去瞄皇帝神色,在口上兜轉着話題:“何況奠期在即,城中祭拜公主的人,也不算少。”
“瘦金之體,多生冬春之交,其血如火,體膚如玉。”歪靠在榻上的元康帝紀青斷斷續續地念:“這樣的神仙命格,當真能破朕身上的咒?”
“堪輿閣裡流言多,可陛下還不信那《金銀帖》嗎?長生之法,應有盡有,中州商會都掌過眼的東西,還能有假?”
中州商會縱橫南北,商家的名号帝王也得認。人說商家主東西南北浮沉數年,尚且從未走過眼,這傳言進了宮禁,也自然闖進了帝王心頭,記得夠清。
元康帝斟出些泡着模糊東西的藥酒,一路在喉嚨裡滾,苦物入喉像火燒,他倒是飲得十分順暢:“那商衍之不肯入仕,偏偏中州商會又是個動不得的連枝樹,北有狼南有狐,内憂外患,真是叫人,夜不能寐。”
一雙手扣住寵姬的手腕來回摩挲,眉宇間反而要愁不愁地挂了相。
“紀清河啊紀清河,你奪走了朕這麼些珍愛的東西,居然還留下這麼大一重禮,倒叫朕不知道該恨你,還是該謝你。”
紀青沉吟許久,把眼重新投在蓬萊身上,慢慢掃視着:“你如何說?朕尋了這麼久的東西,該在周檀身上,還是周槿途?”
“陛下心思英明,心中想必也已有定論,郡主二人生辰幾乎一緻,八字也大差不差,隻是周郎君性情溫涼,氣血看着也不旺。”
蓬萊伏在地上掐指算,話也講得圓滿:“卻不像是……”
元康帝聞言輕聲笑:“時也命也,這麼一個玉樣的郎君,在中帳想必也能抓住個婉轉的生路。”
醞釀了多時的雨瓢潑地落,拟了多年的旨意最終被填上名姓,伴着車架一路過了燕沉河,在天色既明裡撞進朱門映柳中。
一紙婚約定終身,拿血肉劃界河的事古往今來數也不清,差别多半隻在抵押的是女子血肉,還是将士屍骨,抑或是兩者皆有。
周檀束着玉帶叩了首,并不去看傳旨的内侍,他垂下的脖頸像節春柳,脆生生地在風中顫,幾乎有些折掉的意思。
内侍張了口又閉上,在遲疑裡吞回了無用處的安慰話語。他踩着小靴走得低微謹慎,連半分也不敢揣摩宮中那位的心思。
國公府連帶着玉京城都卷成了一口沸鍋,人言如水洪流四起,連街上的話本都消停了數日。
響闆被說書人拍得滿腔怒火,太學生在玉階前跪成片白茫茫的雪。
即将歸鄉的老太師掂着拐杖去叩那緊閉的長宮門,最終懸着年邁不便的腿腳被骠騎将軍負在背上一路回。
陸承言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清河坊,脊背陡然濕成一片,他隻托了托身後的人,黑而深的瞳孔裡掠過一瞬光。
“元嘉二十年,是清河公主,一路北上,在南煙關同赫連鈞續上了先祖的南北約盟。為君者,本該——”
“先生,高台風冷,不宜講話,勞心費神。”
這按下鍋蓋起了瓢,人頭攢動裡什麼話都說,城裡的風波照舊沒有半絲停下的意思,風口浪尖上的人卻懶得回頭一探。
周檀晃在中州商會的煙閣上,從綴金扇墜摸到了翡翠對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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