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鉛灰色的雲從遠方席卷,淅淅瀝瀝下起陰雨,噼裡啪啦的打在窗上。
楚子航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雨幕,每次下雨他都會回憶一遍那個男人相關的畫面,像慢放的電影,一幀幀的過。
尤其是那場在高架橋的暴雨,他會回想每個細節,直到确認自己沒有忘記什麼。
盡管過程像是用一把鈍刀子在心上打磨,但這個世界上隻有他還記得那個男人了,自己是唯一能證明他存在的過的人。
“又下雨了啊。”他在心裡輕聲低語,随後看向門口。
蘇茜眼眶微微發紅,似乎是淋了雨,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有種我見猶憐的狼狽,她手裡拎着兩瓶酒,徑直在楚子航對面坐下,自顧自的說:“能陪我喝一杯麼?”
她的演技不是很好,按照路明非的要求,這時候該用哀求的目光看過去,呈現心碎感。
不過這是優秀的水準,用合格的水平應對會長足夠了。
楚子航按下蘇茜手裡的開瓶器,平靜的開口:“我會做好一個傾聽者,喝酒就不必了。”
蘇茜眼簾低垂,醞釀了會兒,幽幽的說:“我父親不在了。”
楚子航的身體微不可查的一僵,像是突然被戳中心扉,等他從恍惚中回過神後,面前已經多出了一杯清酒。
“我記得你說過伯父伯母很早前就”一向雲淡風輕的楚子航少見的猶豫,下意識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在體會到酒液滑過喉嚨的熱辣滾燙後,心裡稍微舒服了些。
蘇茜沒有擡頭,怕會長從她的眼神中看出端倪,深吸一口氣後,背誦起排練過很多遍的台詞。
“我父母是離異的,我跟外婆過,她說那個沒本事的男人死了。”蘇茜的聲音有些顫抖,心裡緊張的要命。
楚子航沒察覺到異常,隻是有些複雜的點點頭,蘇茜的話讓他想到了自己。
“後來外婆走了,我一直靠福利組織的捐助和助學金生活,成年後開始打工兼職。”蘇茜逐漸找到了感覺,“上大學後,曾經的福利組織發來消息說,有好心人資助我讀大學。”
楚子航輕歎一聲這是個很容易想到結局的故事。
“我本想當面答謝,可一直被拒絕。”蘇茜的語氣有些諷刺,“相信你也猜到了,那人是我的父親,混賬了大半輩子,卻在前些年得了癌症,良心發現還有個女兒開始彌補愧疚,好像他多麼偉大一樣。”
楚子航又灌了口酒,再難掩飾心中的紛亂,看向蘇茜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從上月開始,我沒再收到他打來的錢,今天有人打電話說他癌症去世,葬禮都結束了。”蘇茜哽咽着擠出凄楚的聲音,抹了下不存在的眼淚,“我一個人孤獨了這麼多年,最怕的就是開家長會,因為同學們會問我的爸爸媽媽在哪當我知道還有家人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他的死訊。”
楚子航還是習慣性的拿起酒杯,突然發現杯中的酒早已見底,明明是在聽蘇茜的傾訴,可内心一直在顫抖着發出共鳴。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們的身世出人預料的相似。
楚子航像是荒漠中孤獨前行的旅人,不經意間回頭,意外的看到朝他揮手的女孩兒,她苦巴巴的擡頭,說原來還有個倒黴蛋在這。
“他還不如從未出現在我的世界。”蘇茜掩面哭泣,“至少我不會像現在這麼難過。”
哭聲有點假。好在氣氛已經鋪墊到位,在此刻的楚子航眼中,蘇茜已經從“認識的女生之一”脫穎而出,給了他一種近似于“同類”的感覺。
“會長,你能幫我變得更好麼?”蘇茜忽然擡起揉腫的眼睛,“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讓他在天上看的舒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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