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铉跪在地上,看着飛魚服的衣擺從他眼前經過,直到看不見。他虛脫的癱倒在地,那個道士不是他的朋友,隻是個陌生人,構陷起來沒那麼深的負罪感。最重要的是,他既然是龍虎山的,那麼肯定有靠山,不會輕易被收拾的。他隻是想活命而已啊,這不能怪他,不能怪他……——宋映白早晨點過卯,剛捧過房家墨泡的茶,才吹了一口,就有校尉來禀告,“大人,上清宮廖中芳道長求見。”不是謝中玉,而是他師兄?宋映白納悶的想,不過越反常越代表可能有大事發生,“在哪呢?”“在衙門外等您呢,說如果方便,想請您立刻見他一面。”錦衣衛裡不方便外人進來,隻好他出去了,宋映白放下茶盞,快步出了院子,來到大門外,就見廖中芳正急得團團轉,一見他來了,忙道:“宋百戶,快救救我師弟吧。”“他怎麼了?慢慢說。”看廖中芳的樣子非常焦急,弄得他都緊張了,不過謝中玉能遇到什麼事?就算遇到事,他師叔也能解決吧。“他被北鎮撫司的人抓走關進诏獄了。”廖中芳道:“已經關了一夜了。那邊不許任何人探望,也不知道是什麼罪名,師叔叫我稍安勿躁,但我心裡忐忑不安,總覺得要出事情。”“北鎮撫司?诏獄?”那不是哥哥的地盤麼,“你别急,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幫你問問。”“我打聽過了,說是北鎮撫司鎮撫的人下令抓的。你可能無能為力,還是請轉告黎大人,請他幫着想想辦法吧。”鎮撫下令抓的?如果裴懷珹不是他哥,以他的身份的确無能為力,但現在不一樣,“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就知道他每日不着調,早晚要出事,唉,總之麻煩宋大人了。”“别這麼說,他也是我的朋友。”宋映白辭别了廖中芳,都沒說再回衙門喝口茶,而是直接去找哥哥問了清楚。八成是他手底下的人因為某些原因抓了謝中玉,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朝廷有人好辦事,在自己親哥哥手下,一定能查清楚真相。畢竟謝中玉那人,他多少有點了解,偶爾狗脾氣了些,但絕不會犯大錯。裴懷珹料到宋映白會來,已經做好了接待準備。他一進門,裴懷珹就叫人給他看座,然後笑着道:“早飯吃了麼,這裡有點心,你吃些吧。”“吃過了,還不餓。”他坐下,喝了口茶,“就是往這邊趕,連口水都沒顧上喝。”裴懷珹順着他問:“什麼事這麼急,連口水都沒喝?”“謝中玉,就是上次在我家裡,你碰到的那個道士,他昨晚被抓進诏獄了。我想問一問,他犯了什麼錯,當然如果他真的犯了大罪,絕不姑息。隻是,我擔心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他之前幫過我不少忙,我不能不管。”本以為哥哥也會震驚,馬上派人詢問發生了何事,不想他慢條斯理的點了點頭,“是我下令抓的,而且依我的意思,你最好不要管這件事。”“為什麼,他犯什麼罪?很嚴重嗎?”“他大逆不道。”宋映白因為罪名太過匪夷所以,他甚至想笑,“大逆?他?他出家人怎麼逆?”“現在有人告發他題反詩,而且言語中也多次表示對朝廷的輕慢不屑。”裴懷珹從侍從手裡接過一本詩集,翻到一頁給宋映白看,“我派人追查這個馬永言,發現他跟謝中玉曾經往來密切,而且有人作證這首詩其實就是謝中玉做的,不過礙于他出家人的身份,讓馬永言代為發表而已。”宋映白聽到馬永言三個字,心裡咯噔一下,因為石妖借用謝中玉身體的時候,真的跟馬永言有過來往。他凝眉低頭看這首詩,“亂離何處覓扶蘇,一夜快舟入帝都。庭院不須燒爆竹,四山烽火照人紅。”讀畢,目瞪口呆。的确夠得上反詩的标準了。宋江“敢笑黃巢不丈夫”都是反詩要殺頭,這首詩“覓扶蘇”了不說,還“入帝都”“四山烽火”,分明描繪了一副在起義領袖的帶領下,四周百姓揭竿而起,烽火連連的畫面。扶蘇是秦始皇的長子,合法繼承人,他死後,無數的起義軍都借他的名義造反,屬于敏感人物。宋映白記得《史記》裡陳勝說過一段話,“吾聞二世少子也,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就是說秦二世是不是長子,皇帝不該由他做。所以正常的話,誰也不會閑着沒事找扶蘇,除非在位者是暴君或者不是正統皇位繼承人。他咬唇,“我看是詩社其他人寫的,故意栽贓給已經死了的馬永言。另外,他們知道謝中玉背靠龍虎山上清宮,故意牽連他下水,将水攪渾,好給自己脫罪。”裴懷珹道:“可是我審訊過了,據說謝中玉還說過天下隻有三家等大不敬的話。再說了,道士謀反并非沒有先例,魏晉時期,天師道孫恩之亂,便是這幫道士弄出來的。說不定,謝中玉也想效仿孫恩,做一番大事業。現在人證都在,光憑一句你認為不是,恐怕不妥吧。”“……我隻是覺得,隻有人證算不上實打實的證據,我和他又有交情,總要替他調查清楚。”雖說破案不能靠直覺,但這一次,宋映白就是敢憑感覺保證,謝中玉絕對是冤枉的。“我建議你聖上裁斷之前,不要輕舉妄動。這就是我為什麼發現這件事,立刻逮捕謝中玉的原因。幸好由我發現了,要是别人發現的,可能連你我也會牽連上。至少現在我先将他捕下獄,别人不會說咱們是一夥的。”宋映白道:“算了,我直接跟你說吧,謝中玉去年有段時間把身體的控制權丢了,一個妖怪用他的身體結交了馬永言,所以就算是他寫的,其實也不是他寫的,明白嗎?”“被妖怪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這種理由說出去誰會信?”看來謝中玉還是個廢物道士,這種水準的家夥還敢觊觎自己的弟弟,哼!“我和黎臻都能作證!”宋映白道:“雖然很複雜,但是這就是事實,跟馬永言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不是他。”裴懷珹道:“你覺得這種說辭能讓陛下信服嗎?弄不好還會把你倆折進去。你最好别再提了,摻和進來對你們隻會不利。”這件事肯定會報呈皇帝,皇帝怎麼會相信反詩是一個暫時被奪舍的妖怪寫的,要是這樣,就不會有因言獲罪了,任何人都可以聲稱自己之前的言論是妖怪控制下說的。宋映白揉着太陽穴道:“可這件事太嚴重了,真的太嚴重了。不管怎麼說,讓我審一審所謂的人證吧。求求你了,你就通融通融吧。”裴懷珹沒法拒絕弟弟的請求,加上人證他都訓練過多少遍了,不會出纰漏,“好吧,也就是你,換成别人,門都沒有。”吩咐人把徐铉給叫了上來,因為裴懷珹交代過,宋映白盤問了一通,沒什麼效果,隻好叫人下去。宋映白在人證這裡沒有收獲,又求道:“我想見見謝中玉說幾句話,行嗎?”這也在裴懷珹預料中,“我跟你一起去吧。”诏獄陰暗潮濕肮髒,配合上刑訊的慘叫聲,堪稱煉獄。因為上次來過,宋映白倒是沒什麼感覺,來到關押謝中玉的牢房,見和别的房間不同,收拾的還算幹淨,而且四壁上都有照明的油燈。謝中玉在地上打坐,聽到開門的聲音,看到宋映白,欣喜的坐起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宋映白不得不給他潑冷水,“我這次恐怕不能直接帶你出去,告訴你,你攤上大事了。”謝中玉一怔,“什麼事?”宋映白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氣道:“你啊你,當初怎麼會讓石妖控制你的身體?!”“說這個幹什麼?”謝中玉納悶的道:“既然你來,那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被拘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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