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恒瞧了瞧自己那雙柔弱無力的雙手,紀姐姐為了養活自己,如此辛苦,他的心也如同火烤一般煎熬。
隻是上次去那針線鋪子時,碰到了舊日裡的貴公子。
一陣鬧騰以後,他便忘了将那布料帶回來,沒有名貴的布料,他做的香囊便無法入那掌櫃的眼。
罷了,少不得他要再去那針線鋪子裡走一趟。
盛夏炎炎,黎恒從前在國公府時就是個極怕熱的性子,嫡父雖多有刁難,可在衣食住行方面卻給了黎恒應有的待遇。
舊時的夏日裡,他動辄不出門,每日裡不過是窩在那盛放了冰塊的閨房内。
隻是如今他已洗淨了鉛華,再也不是那鐘鳴鼎食之家的貴公子了。
這天氣雖熱得他發暈,他卻仍覺得日子十分有盼頭。
待他徒步走到那針線鋪子之時,日頭已毒得幾乎要将他曬幹來,他那一身冰肌玉骨的皮膚也被太陽烤的通紅。
那掌櫃家的正在門口攬客,見黎恒煙煙袅袅地站在門口,心裡難免一喜。
“我還當你不會來了呢。”那掌櫃家的雖愛财,卻也更愛美人,這黎恒便是那萬裡挑一的極品美人。
這毒辣辣的日頭照射下,過往的路人無不汗流浃背,形容狼狽,隻有他,雖鬓角也挂了幾顆汗珠,卻依舊掩不住他身上那淡薄清冷,仙氣出塵的氣度。
“掌櫃的,那香囊,我還能再做嗎?”黎恒有些羞窘,上次在這針線鋪子裡起了如此大的争執,也不知這掌櫃家的聽見了沒有。
那掌櫃家的點了點頭,隻見她一個箭步便跑進了那庫房裡,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塊嵌着金箔的軟煙羅料子。
“下個月有位貴人過壽,她家人已送了這名貴的料子過來,要我們做一套福壽祿的香囊呢。”那掌櫃家的将那軟煙羅料子小心地遞給黎恒。
“一匹值好幾百兩呢,你可要小心一些,若你做的好,我後頭還有許多活計給你呢。”那掌櫃家的又塞給黎恒一兩銀子的定金。
黎恒鄭重的接過了那料子,随即便要離去。
“喲,這不是黎公子嗎?你怎麼在這呢?”一個小厮模樣的女子從外間跑進了針線鋪子裡,隻見她一進鋪子,略掃了一眼以後便發現了顯眼的黎恒。
這容貌,這氣度,如天上仙一般,再好辨認不過了。
黎恒一怔,見到那小厮的真容以後,眼裡不免染上了一些焦急。
這女子…是三皇女的小厮……
黎恒想到那如毒蠍一般的三皇女,如此炎熱的天氣他卻雙手雙腳發冷,他下意識的就想逃。
隻是那小厮誕笑着跑出了針線鋪子,既攔住了黎恒的去路,又方便她呼喚三皇女。
“殿下,我碰到熟人了。”那小厮扯開嗓子大吼道。
不過片刻,隔壁那雕欄玉棟的酒樓裡便走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女子,隻見她身着一件錦衣鶴羽黑袍,走路時大搖大擺,一副不把這世間諸事放在眼裡的無羁氣度。
她鷹隼一般的眸子望向那小厮,“何事?”
那小厮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氣焰便立刻滅了下去,隻見她卑躬屈膝地扶起了那三皇女,指了指針線鋪子裡害怕得顫抖的黎恒,“殿下,你瞧,這是誰?”
那三皇女便順着那小厮所指的方向看去,見那裡站立的男子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黎恒,她那通身的陰寒便一驅而散,隻見她嘴角一彎,眼裡滿是欣喜,“恒兒,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我去鎮國公府裡三次都沒遇上你呢。”
黎恒又是一顫,這三皇女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溫暖樣子,可若是自己不順她的意,她又會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對自己百般磋磨。
她是個神經病,還是一個權勢滔天的神經病。
“殿……殿下。”黎恒不斷地平複自己的心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
三皇女一個箭步便跑到了黎恒面前,隻見她一雙狹長丹鳳眼裡滿是玩味,那薄唇一抿,便說了黎恒最不想聽的話:“恒兒,既然遇到了,便陪我去玩玩吧。”
黎恒不敢惹怒這陰晴不定的天潢貴胄,可是若是自己跟着去了,隻怕是有命去,沒命回來……
隻見黎恒舉起了那軟煙羅的料子,顫顫巍巍地說道:“殿下,我有事在身呢。”言下之意便是他不能陪她去玩了。
那三皇女前一刻還是晴空萬裡的歡欣神色,頃刻間卻又變成了烏雲密布的陰狠表情。
隻見她斂起了那和善溫和的氣度,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冰冷又陰寒的眼神裡淬了毒,說話的聲音也不複之前的溫柔,“你再說一次。”
黎恒害怕地全身發抖,隻是他已不是鎮國公家的公子,他也無意陷入那王妃之争的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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