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三叔找你,是想讓你側面打聽打聽,王樹偷了那麼多吃的,他家裡能不知道?”
“你讓我去他家看看?”
“就是讓你家訪一下,看看王草的腳啥樣了。”朱逸群替馬大麗找了個很合适的借口。
馬大麗琢磨了一下,“不對,現在滿屯子都在傳是王大酒包偷得年貨,我去他家指定有人覺得我是去查看他家。”
“你去查看他家,有問題嗎?”朱逸群反問她。
有問題嗎?全村都在指責王家,王大酒包和高小雲也就算了,那是兩滾刀肉,扔鍋裡炖一宿臉皮都針紮不透的,三個孩子呢?
這個時候她去?
“我們說話的工夫,估計别人已經去了。”那麼多丢東西的人家呢,哪能各個有涵養?再說了王家本來在村裡就是人人都能踩一腳的爛泥。
馬大麗急了,“我去看看去。”
馬占山又把煙卷拿出來了,“我不方便去,大林子你跟着她。”自己家的這個丫頭啊,炮筒子脾氣,跑去王家不知道能幹出啥事兒來呢。
不過這樣也好,姑娘嘛,厲害點兒不受氣。
朱逸群慢悠悠地綴在她的後面走着,看見她穿着暗紅色的外套,軍綠的褲子,頭上紮着粉色的圍巾在白雪皚皚的村路上大步走着,忽地很想笑。
馬大麗沒有注意到他跟着自己,直是一路疾走到王家,果然朱老二媳婦楊鳳蘭正堵着王家的門口罵呢,王大酒包臉上通紅通紅的,酒糟鼻更是紅得像個紅燈炮,一手支着門呲着黃牙瞧着她嘿嘿笑。
“大妹子啊,一個屯子住着,你上我家來了我不讓你進去是我不對,可這大白天的家裡就我一個人在家,你進來了,我二哥來找我我可說不清楚,要不你晚上來?就咱倆?”說完,他飛了個眼兒!王大酒包嘴上占着便宜态度卻堅決地很,不讓進。
“艹你……”楊鳳蘭雙手叉腰紮着膀子,跳着腳直接送上不重樣的二十多種花式罵法,連珠炮似地氣勢十足,“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偷東西偷到老娘頭上了!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是誰!老朱家哥兒七個!我娘家哥八個!一人一腳也特麼的踹死你!”
她罵得精彩又激烈聲音又高又亮,半拉屯子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很快就聚集齊了一群看熱鬧的人,一個個眼睛發光地瞧着楊鳳蘭大鬧老王家。
楊鳳蘭是誰啊,楊家兄弟多,統共就兩女孩,楊鳳蘭又是老丫頭,從小被寵慣了,當初嫁到靠山屯,那是八個大漢八擡大轎擡進來的。
要不是當時有朱逸群在家裡,朱哥七個兒,他召集來十裡八鄉的小弟壯聲勢,真是要被壓制得接不了新娘子。
楊鳳蘭嫁到了朱家,進門連生三小子,各個壯實得像小牛犢子,自覺立下了汗馬功勞,再加上婆婆是個好性兒的,更慣得她嬌橫無比,連自家的男人都呼來喝去的,又怎麼會怕王大酒包一個窩囊廢。
“呵,來啊!你讓他們踹啊!大夫說了,我酒精肝肝硬化,正愁沒人給我報銷醫藥費呢!碰我一手指頭我把醫院住塌喽!”王大酒包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馬大麗來得晚了,王家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死死的了,周圍的最佳觀測點王大酒包家塌了半截的土牆上也已經站滿了人。
她不在乎王大酒包和楊鳳蘭的戰況,她在乎的是王家三個孩子在哪裡。
她四下找着,終于在一個角落找到了拉着妹妹的手一臉木然地看向自己家的王花和王草,王花還是老樣子,明明還是個孩子,臉上已經是愁雲滿布,握着王草的手上滿是凍瘡,王草在馬家養出來的那點肉早沒了,腳上穿得棉鞋破了,露出了一個腳趾頭,頭發亂糟糟的,眼神裡滿滿都是茫然。
看見這兩個孩子的樣子,馬大麗回頭瞪了一眼朱逸群,她們倆個像是吃飽了的樣子嗎?
她走過去握起王花的手,“王樹呢。”
“他兩天沒回家了。”王花說道。
王草扯了扯馬大麗的衣裳,“老師,我餓。”
馬大麗被這一句說得眼淚差點兒流出來,“你們多久沒吃飯了?”
“昨晚我喝了點糊糊粥。”王花小聲說道。
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領她們上我家吧,我早晨還剩了點兒飯。”朱逸群說道。
“不找王樹了?”她起身瞪了朱逸群一眼。
“在這兒找不着王樹。”他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戰況激烈的王家,他可一點兒也不想卷進去,被誤會成替楊鳳蘭撐腰的。
楊鳳蘭來王家鬧,很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啊,想躲遠點兒。
馬大麗一手牽着王花,一手牽着王草往朱逸群家走,走着走着,忽地看見在前面的朱逸群站住了,他看向了學校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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