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城市。大雜院。小巷,有苔藓疏淺的痕迹。粗大的法國梧桐,銘刻純真年代的秘密。雛菊,金錢菊,仙人掌,君子蘭,文竹,水仙……在水缸裡養着鮮豔的芙蕖。屋檐下燕子灰泥的窩,鑽進鑽出啄食的雛燕。蝴蝶,蜜蜂,點水的蜻蜓。淘氣的男孩捕捉蝈蝈、蟋蟀、螳螂、天牛和色彩詭異的蛾子。女孩在榆樹下拉好橡皮筋跳皮筋,或者踢毽子。
他腦海裡出現張露描述的畫面。繁雜的場景中,隐藏着一個女孩。
敞開的窗戶,煙霧缭繞的廚房,混雜的味道。炭煙和蜂窩煤的氣味。晾衣繩上挂滿單調的衣服和花花綠綠的被單。簡陋的家具,溫暖的家庭。熱鬧的生活,沒有秘密。吵鬧聲,喧叫聲,嬰兒的啼哭聲。納涼時燙熱的白酒和簡單的小菜,聲音響亮的閑聊。門口的國營百貨,裡面賣孩童愛吃的食物、美麗色澤的綢緞、各種農用及民用的器物。
童年的回憶,猶如種在腦海的藤蔓植物。它們以自己的方式覆蓋記憶。
古樸的村莊。山裡流出的小溪。溪水邊圓潤的岩石上有浣洗衣服的婦女,嬉笑捶搗洗舊的衣物。赤足踩着卵石,有水裡丁丁的魚蝦撞擊腳面。大面積的楊樹林,層層疊疊的山巒。山腳下彎曲平行的鐵軌。大片大片或紅或綠或黃或藍的植物。清澈幹淨的天空。祖母堅實而笨拙的身影,一雙小腳,三寸金蓮。往返于城市與鄉村;孤寂而不固定。一頭卷發高大英俊的父親。明朗而疏遠的面孔。遺傳或者境遇,造就漂流的性格。向往,未知的遠方。
顧之風傾聽張露的講述,感覺到一種來自靈魂的孤獨。
流浪。不羁的性格,還是冥冥中的宿命。城市改造将所有古老建築摧毀,重建的隻是冰冷的繁華。他走過千山萬水,最後發現人們的鄉愁,正在被現代建築所吞噬。
隔斷,疏離,冷漠。這乖巧的孩子,是否會有古舊而溫情的記憶。進步,或者退化。
同樣孤獨的靈魂,交叉卻無法彼此滲透。他覺得人一旦熟悉,面容和身體會變為透明,展現和接觸的隻剩靈魂。他回到房間,用電腦給安琪播放《鼹鼠的故事》。
孩子安靜地坐在床上,小臉像大人一樣沉靜。獨生子女,與生俱來的孤獨。
多年來,他輾轉于bj、上海、廣州、巴黎、倫敦、紐約,始終有種強烈的孤獨感如影随形。他覺得那是進入“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的影子,他不可能完全舍棄它。
他總在想張露的話,覺得她是執拗而美好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似乎能夠看透人肌膚下的靈魂,像火一樣熾熱而不穩定。他注視窗外的雨景,直至黃昏。
他曾以為,能用靈魂感觸身外世界的女子,惟有林徽因、張愛玲和三毛。她們皆美好而稀有。當遇到張露,才發現這樣的女子似乎世上還不少。隻是她們更願意包裹而非吐露。
顧之風走進她房間時,看到她在讀杜拉斯的《情人》,床邊放着《廣島之戀》。
旅途中,總有孤獨的靈魂,孤芳自賞卻不完整。
張露擡起明亮的眼睛,神情無法從沉靜恢複到活潑。活潑,也許隻是不願被外人了解的僞裝。她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怎麼跑到我的房間裡來啦?”
“我……”他覺得那微笑像天山雪蓮,略帶羞澀地說:“過來看看你。”
靈魂疏遠而隔膜,被無形的牆阻斷。他還是願意遠遠地欣賞她,像欣賞一件精美細膩的粉彩瓷器。他取出煙,又放回去,說:“你看書吧。不用管我,我隻想坐坐。”
“不管你嘞。”她沖他笑笑,繼續看書。
暮光從窗外溢進來,在她身上投下柔美的光韻。逆光,将身體的輪廓襯托得有如童貞女瑪利亞。專注的神情;靈魂似乎就在她的心扉怯怯地向外窺探。洗舊的棉布襯衫,發白的牛仔褲,給人慵懶而閑适的感覺。紮起的頭發蓬松而幹燥。有揉碎的花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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