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招孫帶着最強悍的一百名家丁,踏雪而去,沿途明軍見他們兇神惡煞,連忙讓開道路。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衆家丁兵刃铠甲上,泛着滲人寒光。
“待會兒看我眼色行事!不可放走一個!”
衆家丁轟然應諾,各人眼中流露出嗜血之色。
劉總兵麾下一千五百精銳家丁,随他多年征戰,征朝鮮、定播州,都有這些家丁功勞。
這次來遼東剿滅奴賊,劉綎隻帶來七百家丁。
不止是劉綎,同來的幾位總兵皆是如此。
四位總兵老爺一緻以為:相比蒙古各部,建奴不過疥鮮之疾。
大軍分兵合擊,隻要旬日之間,走個過場便輕易解決了,就像幾十年前對付建州王杲那樣。
離杜松塘馬越來越近,劉招孫握緊刀柄,餘光去瞟箭插所在的位置,他箭法娴熟,近戰格殺亦是了得。
其他家丁也放慢馬速,做好接戰準備。
劉招孫朝家丁使了個眼色,各人占據有利位置,封住了對面明軍退路。
對面十幾人穿着明軍胖襖,外面罩着棉甲,頭戴明盔,劉招孫看了幾眼,卻看不清他們發辮樣式。
為首塘馬上前一步,手捧總兵令箭,對劉招孫道:
“來将何人?我等找劉總兵說話!劉總兵為何還不到?!”
劉招孫環顧四周,注意到那塘馬身後,已有人将手指伸向刀鞘,看那握刀動作,顯然不是明軍。
“總兵軍務繁忙!某乃總兵麾下劉把總!你們又是何人?阻擋大軍行軍,該當何罪!”
那塘馬連忙搖手:“我等是杜總兵親随,杜總兵在薩爾浒擊潰建奴,滅鑲黃旗、正白旗五千餘人,生擒代善,陣斬皇台吉,努爾哈赤敗逃,杜總兵率精銳朝赫圖阿拉追去了,”
“杜總兵有令,讓你等即刻進兵,務必在明日日落前趕往赫圖阿拉,合擊建奴,毋使奴賊一人逃脫!”
塘馬說完這些便不再說話,神色緊張的打量四周,隐約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衆家丁則是臉色陰沉,他們都是桀骜不馴之輩,生性兇悍。
眼前這些人憑一隻令箭,就敢對劉總兵大呼小叫,杜總兵劉總兵皆為總兵,為何劉總兵就要低人一等?
劉招孫示意大家稍稍平靜,揮鞭催動馬匹,來到那塘馬面前:
“說得好,不要放走一個建奴!未曾想奴賊竟如此不堪一擊,杜總兵威武!我明軍威武!不過我南兵也不是吃素的!本将這就禀告義父,讓他老人家立即進兵,與杜總兵合兵,攻克赫圖阿拉,掃穴犁庭!宰了努爾哈赤!”
塘馬聽見這話,臉上露出如釋重負表情,他剛準備向這位劉把總道謝,忽聽一個聲音:
“幾位兄弟從界藩趕來,給咱們南兵送軍功來了,這冰天雪地的,往返一趟,好生辛苦,快到後邊歇息,我讓家丁款待各位!昨日捕獲幾頭野豬,野豬皮扒下來送幾位做皮靴,天寒地凍的,快走,去吃烤肉!酒也管夠,”
那塘馬聽了這話,表情有些異樣,嘴唇微微抽動,顯得很是不安。
他本是正黃旗旗下包衣,主子是大名鼎鼎的撫順驸馬李永芳。
這次被主子派到寬甸,打杜松旗号,為的就是引誘劉綎軍隊冒進,好讓鑲藍旗主子阿敏一舉将其殲滅。
一路走來頗為順利,明軍哨探稀疏,零星幾個夜不收也被他們幹掉,就在以為即将大功告成時,半路殺出了這個劉把總,好生可惡。
“劉把總好意,小的心領了,隻是軍情急迫,等須趕回界藩向杜總兵複命!晚了若遇上奴賊哨馬,誤了總兵大人軍情,小的可擔待不起!”
說着,他朝身邊衆人使了個眼色,揚鞭催馬就要離去,剛走了幾步又被那劉把總叫住。
“慢着!你們從界凡過來,往返百裡,全身帶甲,這寒冷天氣,人不吃可以,馬也要補充草料,看你們騎得都是單馬,杜總兵愛惜馬力,咱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這般,不怕回去挨總兵軍棍?!”
劉招孫說話之際,衆家丁已驅馬上前,将退路封住。
那包衣奴才臉色大變,他擡頭望向劉招孫,感覺對方正直勾勾的望向自己,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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