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晨安排了别人在林越風的房門外夜間值班,他回到房間裡監聽季靜。季靜的手機就是他的監聽終端,不管手機開機還是關機,隻要有需要,林緻清手下的人随時都能把它變成一個麥克風。他聽到了季靜和衛家寒在山頂的對話,聽到了他們一遍遍的單曲循環放音樂,音樂剛打開的時候季靜的手機就在喇叭旁邊,聲音大得吓了他一激靈。他聽到了他們開車回家,聽到了他們在讨論養狗的問題,童晨躺在床上戴着耳機昏昏欲睡,在半夢半醒之間,他被一種不可描述的聲音驚醒了,醒來後,他意識到這聲音是從耳機裡傳出來的。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無首太保,此時應該馬上把發現的異常情況向上級彙報。那麼現在這件事,算不算需要向上彙報的異常情況呢?如果他監聽的是别人,目的是了解一些内幕消息,那麼這種事不在彙報範圍之内,但是現在是林越風讓他監聽季靜,目的就是擔心季靜有事發生,現在季靜跟衛家寒睡到了一起,這不僅是一件需要他立刻直接向林越風彙報的事,而且這件事将來必然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不亞于30年前那次讓林越風仇恨了一輩子的私奔事件。
但是童晨沒有動。他從最初的錯愕中醒過來之後,就躺在床上靜靜地聽着那邊季靜和衛家寒的聲音,并且難以控制自身的欲望。他從十幾歲就跟着林越風,林越風幾乎跟所有女人做愛的聲音他都聽過,包括在郵輪上和季靜的第一次,但那對他而言,都是工作,有林越風存在的地方,他們這些無首太保的神經從來都不敢有半點的松懈,不管房間裡的聲音有多麼不可描述,他們也隻當是在聽一段毫無意義的宇宙電波。但是這一次他卻無法克制自己。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季靜有了一種特殊的關注,或許是從林越風點他對季靜“恨鐵不成鋼”的時候,或許是在那之前,甚至是教季靜學車那時候就開始了。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感,摻雜了記憶裡折磨了他幾十年的恩恩怨怨,或許季靜隻是一個載體,也或許季靜身上某些特殊的地方讓他似曾相識。
季靜的聲音銷魂蝕骨,直抵童晨的内心,他不能讓這個女孩就這麼毀在林越風的手裡,他要盡自己的所能保護她。這可能是喜歡,也可能是在贖罪。不管怎麼樣,季靜已經成了他夢中的人。
夜與寂靜終于來臨,監控的兩端都不再有任何聲音。童晨把耳機扔到一旁,去洗澡。季靜也從已疲倦熟睡的衛家寒身邊起來,穿好衣服,去别墅的二樓一個人待着。
衛家寒家的二樓有兩個房間和一個客廳。其中一間是娛樂室,裡面有一個标準大小的台球桌,一台看起來科技感很強的vr一體機,還有跑步機等健身器材。另一個房間則關着門,季靜沒有貿然地打開。她走進娛樂室,沒有開燈,靠着窗邊坐了下來。她已經為剛才的事情開始後悔了,然而後悔已經晚了。她和衛家寒所做的事情,不過就是在用林越風的錯誤懲罰自己。她和他還沒有分手,她這麼做,就是背叛了他。如果她第一次是為了自己的祖國而出賣林越風,那麼這一次的背叛還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呢?和自己的行徑比起來,林越風倒顯得不那麼可惡了。她曾經最看不起那些出軌劈腿的人,現在,她終于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他們真的該結束了,這次不僅僅是因為林越風對她無恥的利用,還包括她對他的背叛讓她無法再面對林越風。她真的不應該回來。如果她不回來,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被林越風利用的真相,她應該會永遠地活在對這段感情的美好回憶中,讓時間去沖淡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她自殺未遂,是上天給了她一次複活的機會,她卻用這機會來把自己徹底的毀滅。季靜打開手機電源,開機結束之後,一條短信從屏幕上躍出,林越風說:“對不起,别生氣了。我想你。”發送時間正是她與衛家寒在床上颠鸾倒鳳的時間。羞愧,悔恨,哀怨,無助,心痛,不舍,所有難過的感覺齊齊湧上心頭。季靜盯着那條短信,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眼淚流滿了她整個的臉。她在地上坐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是被衛家寒輕輕叫醒的,此時天已經大亮了,衛家寒對她說:“你在這裡坐了一夜?去卧室裡睡吧。”
“現在幾點了?”
“6點多。”
“哦,那我該去上班了,再不走該遲到了。”季靜跑去衛生間洗漱。
“林越風又不在。”
“我現在黨辦工作。不在林越風那裡了。”
“你說我能加入個什麼黨麼?”
“你有我們的國籍麼?”
“沒有。”
“那你隻能去加入吸收各國人士的國際黨派。”
“那是個什麼團夥?”
“什麼叫團夥?團夥是個貶義詞,像林越風和你,你們這群人才叫團夥。”
“我跟他們已經不是一夥的了,我已經被踢出局啦。”衛家寒自嘲。
“那種黑社會團夥,踢了就踢了,你還怕找不到工作麼?”
“黑社會團夥?在你眼裡林越風就是個黑社會老大?”
“不然呢?還能是什麼?他肯定不是個誠實守信合法經營的商人吧。他們那個團夥,早晚讓我們政府給一鍋端了。”
“你比林雪靈還單純!”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他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衛家寒也穿好了衣服,沒再接她的話茬,而是說:“我送你去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
“我來開車,這樣你還可以在車上再睡一會,快走吧,别客氣了。”
衛家寒沒有再像昨晚一樣開那麼快,他時間掌握得很好,不早不晚的提前十分鐘把車開進了領航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把車鑰匙還給了季靜。
“你再開回去吧,不然你怎麼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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