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第二日從醫館回來,告訴沈沅那名女子今早已經醒了。
“翠娘子還說,好了之後要留在咱們醫館幫忙呢。”
“以後的事兒不急,讓她安心先養好身子吧,還有她的夫家,日後要如何,還爹她自個兒想清楚。”沈沅今日看了大昭律,毆打妻子,兒女,父母,親眷者,處鞭刑五十,若緻人殘或身亡者,可判處流刑或斬首,想必昨日京兆府的衙役就已經将翠娘子的傷勢告知,之後伍大友該如何判處,是京兆府的事,可要不要與伍大友和離,還得翠娘子自己決定,這樣的情況,她若失向官府提出要和離,官府也不會不同意的。
“是,奴婢回頭跟她說,讓她先好好養養身子。”
“嗯,你昨日累了一日,晚上又照看翠娘子,先去歇息吧。”
茯苓剛走,沈沅正要接着看書,青黛就進來了,手裡還拿着一封信,“姑娘,三姑娘寫信來了!”
青黛知道自家姑娘一直惦念着姐姐,拿到信就立馬跑着把信送了過來,沈沅聽說沈汐寫了信來,當即書都沒心思看了,站起身接過信就打開。
沈汐這回寫的信足有三張信紙,她先是說了自己的近況,說盧讷在靈溪縣幹得很順利,兖州如今從上到下的官員幾乎都是新換的,大家一塊兒摸索着辦差,倒生出了比别地的同僚更深的情誼來。
她自己過得也很好,很充實,當初他們賃的院子,周圍住的人家都很關照她跟盧讷,作為回報,她幹脆在家中辦了一個女子私塾,教附近的小姑娘們讀書識字,沈汐還說,一開始來的人并不多,後來選女官的消息從京城傳到了兖州,不少人家也主動将女兒送來讀書,她一個人又些忙不過來,但是靈溪縣裡,已經有好幾個這樣的女子私塾了,她知道的就有一個是如今靈溪縣令的女兒辦的,而且不收束修,貧苦人家的孩子去了,還能管一頓飯。
靈溪縣城幾乎是兖州離京城最近的一個縣城了,京城的消息傳到那兒,自然也比别處要快些。說完自己的事,沈汐又問起沈沅的醫館現下如何,問候了家中每一個人,還說等到過年的時候,她會進京來跟大家一塊兒過年。
沈沅看完信,就趕緊拿着信去找祖母了,進了屋就看到祖母也坐在窗邊,眯着眼睛看信呢。
“祖母,阿姐也給您寫信來啦?”
沈老夫人擡眼一看小孫女兒手裡也拿着信,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汐汐給你說什麼了?”
“阿姐說她過得挺好,叫咱們别擔心她,她現在在家裡辦了個私塾,每天都有事可做,還說過年要上京城來呢!這下您放心了吧?阿姐給您寫什麼了?”
“你阿姐說,叫我多出去走走,别整天待在家裡頭,也别太管着你。”沈汐确實擔心祖母在京城待久了,又像之前那樣管着沈沅的規矩,信中還說了,等開春了讓祖母去兖州跟她住一段時日。
“哎呀,阿姐還真是善解人意呢!”
“你個臭丫頭,祖母管着你了?現在整天也見不着個人影,我可管不住你喽。”
“祖母,我這不是來了嗎?”沈沅這段日子忙,不常來祖母院裡,心裡也覺得十分抱歉,抱着祖母的胳膊又滾又蹭,鬧得沈老夫人直呼頭痛。
“祖母聽說你這段日子,又是義診又是收留人的,銀子還夠不夠使?”
“祖母,聽您這意思,您這兒還有小金庫是不是?”
沈老夫人輕哼一聲,沒說話。沈沅笑着道:“祖母放心,孫女兒還有銀子呢,您給我的鋪子,有不少地段都不錯,光是收租都能有不少進賬呢。”
有幾家鋪面,她租給了陸姝妍,親姐妹明算帳,該是多少租子就是多少,陸姝妍近日都在琢磨如何錢生錢,不僅陸家原有的生意她開始管理,自己又開了不少新鋪子,前些日子還買了一支商隊,沈沅和嚴思瑜還有江雲意都給她投了銀子,日後賺了,就按銀子分利潤。
“原以為你是個懶的,不成想你呀,比誰都能折騰。”
沈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着的,眼睛裡顯露出來的都是對孫女兒的誇贊。
陸姝妍的母親如今隐約也能猜到女兒的想法了,原先她還想勸女兒别太累,如今也不說這話了,原先她還會與司南伯鬥氣,現下也放下了,安安心心幫着女兒管好陸家裡頭的事兒,也徹徹底底的不把高氏放在眼裡了。
司南伯對家裡的事不怎麼過問,隻要賬上有銀子讓他過舒心日子就得,當初保福大街上那幾家最掙錢的鋪子,被陸姝妍想法子折騰一通,慢慢的從不盈利轉為虧,鋪子在高氏兒子的名下,陸姝妍随便找人忽悠了一番,他那蠢笨的庶兄就簽了名按了手印把鋪子賣了。
保福大街上,陸姝妍正在自己新得的鋪子裡算賬,打算将鋪子重新修整一番之後開一間專賣西域貨物的鋪子,她買的商隊日後帶回來的貨物,就放在此處售賣。
從門口進來的高大人影擋住了門口的光亮,他來了太多次,陸姝妍不用擡眼就知道是誰了。
“擋光了,往邊上讓讓。”
沉默的大個子乖乖往邊上跨了一步,陸姝妍頭都沒擡,繼續噼裡啪啦打算盤,直到算完合上賬本,才擡頭看來人。
“宇文大人,我記着皇城司應當挺忙碌的吧?”
宇文牧點了點頭,“忙,我待會兒就走……一炷香。”
“既然忙,有空去歇息不好嗎?來找我做什麼?”
“來這兒歇息。”
陸姝妍被哽住,宇文牧如此坦率,倒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宇文牧對陸姝妍點了點頭,“一炷香到了,我走了。”
陸姝妍盯着宇文牧即将踏出門的背影,開口道:“宇文牧,我不打算嫁人。”
這話宇文牧聽過好幾次了,這次聽完,也沒有别的反應,頓了一下說:“我知道。”說完就接着要走。
剛擡起右腳,就聽到身後的姑娘又說:“所以,你願不願意入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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