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錦走到床邊坐下了,不但距離他十分之近,而且語氣也軟軟的,像半融化的牛皮糖:&ldo;身上疼不疼?&rdo;馬國英覺察到他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就愈發的不知如何自處,索性答出實話:&ldo;疼。&rdo;三錦擡手在他臉上輕輕掐了一把:&ldo;誰讓你這小子不聽話,在床上那樣氣我……不過後來看你流了血,我也怪心疼的。早上我給你擦了點藥,今天你不要下床了,好好養着。&rdo;馬國英聽了這幾句知冷知熱的好話,心靈開始有了柔化的傾向。這時三錦又向他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笑問道:&ldo;小馬,你這是啟程馬國英在床上趴了大半天,傍晚時他養不住了,彎着腰摸下床去,動作幅度極小的試圖穿上衣褲。經過許多苦痛之後,他總算是将自己穿戴打扮起來。扶牆走去洗浴間内,他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撩了些冷水搓洗了一番;因見梳妝鏡下的白瓷台子上擺放着一套嶄新的水杯牙刷,便也自行拿來使用了。搖搖晃晃的回了房,他小心翼翼的坐在窗前,對着外界暮色歎了一聲,心裡一時風一時雨的,仿佛是木然,又仿佛是激蕩。這時仆人敲門進房,将晚飯送進來擺在了桌上。馬國英本是沒有胃口的,可轉念一想:&ldo;過兩天我還要陪他往草原上去,其間不曉得又要受上多少折磨;如果自己不顧惜身體,到時出了差池,也絕無人來關懷的;況且我畢竟不是女人,若是因為這種事要死要活,隻怕反而更要惹他笑話了。&rdo;思及至此,他緩緩起身坐到了桌旁,伸手拿起了筷子。一口米飯扒進嘴裡,他忽然用眼角餘光瞥見了三錦的身影。擡頭望去時,就見三錦抱着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一路低聲說笑着從走廊内踱過,途經卧室門前時,竟是一眼也不向内瞧。這個舉動有些出乎了馬國英的預料。順手夾了一筷子炒肉送進嘴裡,他不知滋味的咀嚼片刻,忽見三錦又抱着孩子溜達了回來‐‐一直扭頭盯着那個小丫頭,嘴裡還怪聲怪氣的含糊說着什麼,仿佛是在逗那孩子高興。馬國英低下頭,把嘴唇湊到了碗邊上,拿出當年在講武堂内搶食的勁頭,一口氣吞了小半碗幹飯。三錦一看見大格,就把周遭的一切全部忘懷了。&ldo;我的寶貝兒呀……&rdo;他近乎癡迷的望着懷裡的女兒,在院内邊走便問:&ldo;阿瑪這回可真是要走了。阿瑪不在家的時候,你會不會想阿瑪?&rdo;大格探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ldo;想。&rdo;随即又微弱的掙紮起來:&ldo;大格想要自己走。&rdo;三錦俯下身,像放一件瓷器似的,把大格放在了草地上。因為不放心,所以他不敢直腰,一直伸出雙手作勢,随時預備扶住女兒。而大格歪歪斜斜的走了兩步,果然就沒有力氣了,紙片人似的向後一仰,倒進了三錦的手中。三錦重新抱起大格,且把臉埋進大格的懷中深深一嗅。大格身體弱,穿的總是太多,所以三錦吸了一鼻子夾雜着奶氣的汗味。這氣息也讓三錦覺得快樂‐‐隻要大格還有口氣,讓他有個指望,他就快樂,就能浮想聯翩的琢磨到大格長大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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