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在那棵海棠樹下,哭得肝腸寸斷,幾近昏厥。臘月寒冬,北風凜冽,吹起安嫔單薄的衣衫和淩亂的長發,将她的哭聲送至遠方。
在蕙蘭聽來,那已非哭泣,而是發自内心、靈魂深處的悲恸與哀嚎。
蕙蘭見此狀況,心中感慨頗多,久難平複。
蕙蘭并不怨恨安嫔。雖然她剛入宮時,安嫔就在桂花餅中下毒,險些喪命于其手。此事還引發軒然大波,牽連婉嫔和淺檸公主。
然而,蕙蘭一想到慘死的三皇子,年僅四歲的三皇子,想到安嫔是那孩子的生母,便心生憐憫,不忍過分苛責。
她想,皇上想必也是如此心境,才會将她放出宮,重新善待。
時間凝重遲緩,在每個人心頭沉重地壓過。
大理寺那邊,亦無任何消息傳來。
第三日午後,路德海突然來到醉心殿。
他神色惶恐不安,一見蕙蘭便跪地哀求:“梅妃娘娘,快去看看皇上吧!”
蕙蘭大驚,忙問:“皇上怎麼了?”
路德海帶着哭腔道:“自前天起,皇上就一直在崇明殿,日夜不休,送去的膳食,他也幾乎未曾動筷……奴才擔心如此下去,皇上的龍體必會受損……娘娘的話,皇上尚能聽進,故而鬥膽求娘娘,去勸勸皇上吧!”
路德海的這番話,讓蕙蘭心痛難忍,她懊悔自己顧慮太多,未能在第一時間探望皇上。
她歎息一聲,讓路德海起身,然後吩咐思菱盛來剛熬好的雪梨銀耳粥,放入食盒,随他去了崇明殿。
許是慕容複特意放下了簾子,崇明殿内,光線幽暗。雕花五足銀熏爐中,正焚燒着大量香料,依稀可辨蕙草和芷蘭的香氣。袅袅升起的煙霧,飄飄渺渺地彌漫在室内,使得偌大殿堂,宛如籠罩在雲山霧海之中。
走近後,蕙蘭才發覺慕容複正端坐于龍椅之上,幾案前堆疊着厚厚的折子。他消瘦了一圈,眼窩深陷,雙目布滿血絲。
見蕙蘭入内,他似乎并不驚訝,隻是擡頭,勉強笑了笑,聲音沙啞:“來了?”
仿佛蕙蘭每日皆來。他那牽強而憔悴的笑容,令蕙蘭眼眶發熱,幾欲落淚。
蕙蘭深知,自從入宮以來,她對皇上的情感,愈發複雜。
從最初的畏懼,到後來增添了感動,待他屢次為自己解圍,并對自己關懷備至後,她對他又漸生依賴。
此時,見到慕容複此般模樣,全無帝王威嚴,蕙蘭心生難言的心疼與酸楚。
她未發一言,緩緩蹲下身,盛了一碗雪梨銀耳粥,遞與皇上。他怔怔地看着蕙蘭,并未接手。
蕙蘭執意用湯匙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送至他唇邊,嬌嗔道:“皇上偷懶不肯自己吃,那臣妾來喂你吧!”
蕙蘭心想,對于此刻的皇上而言,再真摯的關懷,也如隔靴搔癢,無法使他釋懷。不如像平常一樣,撒嬌賣萌,暫時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平複煩亂悲痛的心緒。
慕容複先是一愣,随即張開嘴,順着蕙蘭的手,喝了一口。
未等蕙蘭再盛,他突然握緊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懷中,而後将自己的臉,埋入蕙蘭頸窩。他的呼吸,熾熱地撲在蕙蘭的脖子上。
良久,蕙蘭方聞慕容複之聲,略有哽咽,呢喃而出:“孰能如此殘忍,對年僅四歲之孩童下手?時而,朕實不願為帝,身不由己之事太多……為江山社稷,為朝堂安穩,須娶不喜之女,行不喜之事,到頭來,連親生之子亦守護不得!”
長久以來,皇上于蕙蘭面前,一直堅毅威嚴,睿智英明,無所不能,從未現如此脆弱敏感之态。
見皇上于己前如此脆弱,蕙蘭微微歎息,不知何以慰之。
“自古人生難兩全,世間之人,無論帝王将相,亦或販夫走卒,皆難逃‘得失’二字。于此得之,于彼失之。如皇上,得至高無上之權力,失兒女承歡膝下、平淡幸福之家常。”
蕙蘭感慨之際,慕容複更緊地抱住蕙蘭,忽而無頭無腦道:“朕真想抛下所有,僅攜你一人……”
言猶未盡,殿門砰然一聲,驟被人推開。
路德海小步跑入,滿臉緊張,雙唇微顫:“皇上,柳如海大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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