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表彰大會上感受到成績下降帶來的恥辱,易忻朦在學習上的積極性便重新被提上來。為了激勵自己,被表彰的同學裡但凡是認識的,她都把人家的名字重重地寫在本子上,每每思想欲開小差,便拿出這些名字看一看,讓自己重溫表彰大會之恥,頗有越王勾踐卧薪嘗膽那架勢。
魏子津的名字是極醒目的那個,他的逆襲經曆太具有鞭策意義,套用老師的調調來說:人家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地把成績給提上來的!曆經三年,魏子津不再是當年那個被易忻朦各方面評定為“不是好學生”的魏子津,變成學習的榜樣、進步的标杆。
心思單純、目的明确地專注在學習上,會帶給人一種充實的愉悅感,易忻朦聚攏起内心積極奮進的火焰,在學習上開足了馬力。
在很久沒有看見魏子津的一個放學傍晚,易忻朦滿臉嚴肅地推着單車走出校園。是的,面無表情,一臉闆正,因為她在戒快樂。
她不允許自己快樂,快樂會使她被另一副靈魂主導,天真爛漫,也貪玩懶惰。升級考試就在月底,她勢必要洗雪上次考試成績之恥。于是,在這個平常的放學路上,她還在根據學到的學習方法努力回想白天的上課内容。
天兒長了,放學的時間天還大亮着,夕陽斜照進校園,餘輝悠悠映在這群初中生身上。
易忻朦的車子推到了校門口,跨上車子欲蹬車時,發現腳蹬子松得很,她推着走下緩坡,低頭查看了一番,好像是車鍊子松動的關系,不由得蹙起眉眼:回家前需要先去趟修車大爺那兒了……
蹬上車子擡起臉,易忻朦不小心瞄見了斜前方做扭頭回望的動作魏子津,他也才騎上單車的模樣,隻是忍不住扭頭多瞧了她一眼,她的目光便被牽引了似的,擡頭即對準他在的方向——她正多多少少喪着,他則隐隐約約樂着。兩人猝不及防地交彙了目光,猝不及防到忘記躲避。
兩人一前一後相隔着四五米的距離,易忻朦還沒作出什麼反應,便看到魏子津因為眼睛别在身後、車頭徑直撞上一個低年級小同學的車尾。
易忻朦的心髒便是在那錯亂的一瞬開始淩亂的加速起伏。
她目睹與魏子津同行的一行男生高聲發笑調侃起他,目睹魏子津緊急刹車片刻又重新啟動露出不好意思的動作表情,目睹車子被撞的低年級小男生窘迫着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跟夥伴聊着離去……可是不管什麼,都沒法平緩她心跳的頻率。
她的心猛烈地躍動着,幾成是因為喜歡,幾成是因為牽挂,幾成是因為委屈,無可探究。
那一刻始,整整一路,她都對自己的心髒失去了控制。回到家,她快速跑上樓,撲到卧室的床上平複自己,這種慌亂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眼底冒淚。她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也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對魏子津緊張到這種程度……他的回眸流星般撞向她的星球,一舉擊中她的虛軟處,曝出被掩埋的真相:
她喜歡他。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淚水陡然洩出。
該怎樣形容承認那一刻的愉悅與痛苦、舒暢與矛盾?
“不可以。”她告訴自己。
“不可以!”她命令自己。
可是她感受到的喜歡怎麼辦?它那麼唐突,又那麼強烈,那麼缥缈,又那麼真切!
她跑去書房,取出抽屜裡的日記本,在新的一頁鄭重而用力地書寫起“喜歡”,那被妖魔化的情感,她一遍又一遍去寫、去看、去識、去感受。
“我喜歡”,她近乎抖着為它加上主語,心頭襲來恐懼、又迎面撲來力量,她去更深刻地感知心中那股情緒的沖動,要将它辯駁成合理與正确。
“魏子津”“魏子津”,她又開始寫他的名字,他謙遜的神态在閃現,他默然的身姿在閃現,他含笑的眼眸、輕咧的嘴角,他在不遠處出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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