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甯玺,你聽我說。&rdo;他輕輕摟住他哥的肩膀入了懷,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拍,語氣裡勸連帶着哄。&ldo;你先去北京待一年,我高考完了,就馬上來找你,或者我有假期的時候,也可以來找你,成都到北京的機票打折的時候還是不貴,我都看過了,就五六百塊錢……&rdo;一提到錢,甯玺就沉默了,他不得不去想前段時間行騁打`黑球賺錢給他買東西的事兒,這簡直是他心底一根刺,隐秘而疼痛。甯玺混身都僵硬了。他張嘴,摸不清現在行騁的情緒,隻得慢慢地說:&ldo;我如果讀川大,很近,一兩公裡,騎自行車,不花錢。&rdo;&ldo;哥,&rdo;行騁開口,&ldo;我知道你是因為我。&rdo;下意識地,像是燙手一般地,甯玺猛地把他放開。行騁像沒感覺到似的,仿佛像在跟自己講話:&ldo;我說過會來北京找你,那我肯定會來,也會努力考過來!&rdo;甯玺沒吭聲,皺着眉在聽。行騁像是歎氣一般地,努力讓自己的情緒鎮定一些,仰頭深呼吸,攥緊了拳:&ldo;你别不信我。&rdo;一緊張就容易去抓自己的衣擺,甯玺絲毫感覺不到衣服都皺了,&ldo;一年、四年,都太久了。&rdo;他想不了這麼多,想不了什麼以後生活如何如何,他隻知道他受不了長時間見不到行騁,他現在隻看得清眼前,甚至近乎偏執地想要去抓緊,再抓緊一些。解釋不了别的,千言萬語根本出不了口,甯玺慢慢地松開攥着衣擺的手,面上仍帶着似乎不化的冰,咬牙道:&ldo;讀大學是我自己的選擇,可能北大不适合我。&rdo;&ldo;可這不是我想要的!&rdo;行騁啞聲道,&ldo;我想要你,什麼都好,樣樣優秀,不會為任何煩惱……&rdo;包括錢,學業,家庭,乃至是感情。他現在所有的火氣都上了頭,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起來,&ldo;如果你要因為這個影響你讀大學,那麼你不用陪我!&rdo;他最怕又最期待的事情終于出現了,他那麼直接而強硬地影響了甯玺的生活,成為他的主宰,甚至會霸占他的所有,但是這種感覺又是如此痛苦。互相折磨,互相影響,互相成長,哪怕有些步驟,從一開始就錯了。他猛地往後倒退一步,看着甯玺手裡的塑料瓶跌落到了地上,彈起來,滾至他的腳邊。&ldo;你可以說我腦子不清醒,可以說我現在太不理智,但是你不能,&rdo;甯玺居然感覺到了喉頭的哽咽,他拼命咬着牙把那難受的痙攣感強壓下去,睜大了眼,&ldo;不能說,你不要我陪。&rdo;甯玺這話一出口,行騁想扇自己幾個耳光。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脾氣,怎麼就口無遮攔,說了這麼傷人的話,他慌着想給他哥道歉,又說不出口,瞪着眼杵那兒,笨拙地擡起手,輕輕摸甯玺的側臉。行騁如今氣急攻心,又覺得難捱,自責全轉化成了哽咽,卡在喉嚨硬是吞不下去。&ldo;我想你永遠陪着我,但是,我不想因為我去影響到你該走的錦繡前程,&rdo;他的目光緊緊鎖着甯玺的眼,生怕那裡邊兒的水悄悄溢出來,&ldo;你明白嗎?&rdo;甯玺應當是明白的,隻是點了點頭,眼不自控地紅了一片,嘴角因為難受的緣故,顫抖着往下撇,也沒再說話。從小到大,行騁幾乎從未在甯玺的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忽然心痛得不成樣子,這一切都是他招惹的,小時候見過甯玺哭,那都是要麼摔了要麼磕着了。這樣紅着眼不講話,第一次。行騁一下把頭擡起來,頂着甯玺家裡那刷得雪白的牆壁,想一頭撞死上去。那牆根兒還留着甯玺小時候留下的腳印。難受是難受,甯玺一張俊臉還是垮得厲害,招牌式的冷淡表情又挂上了面兒,屈着手肘去推行騁,不想再多說什麼。兩個人沉默一陣,都憋着氣,行騁剛想開口,&ldo;我……&rdo;&ldo;我,&rdo;甯玺也開了口,給嗆着了,咬着下唇說:&ldo;你先講。&rdo;行騁站直了身子,也不跟他多客氣了,&ldo;哥,你真的相信我,一定會過來的,我去天府廣場擱那雕像面前宣誓,去府南河邊兒許願!&rdo;&ldo;你去府南河起個什麼作用。&rdo;&ldo;府南河裡的僵屍你沒聽說過?要是我考不上,它們就全跳出來吃我……&rdo;甯玺一伸手,把行騁的嘴給捂住了,憋着氣罵:&ldo;你别說不好聽的話。&rdo;捂住是捂住了,行騁帶着壞氣兒一笑,舌尖輕舔了一下甯玺的手心,惹得後者一顫,連忙把手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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