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街的包子鋪,小二麻利地擦拭着桌子,招呼來人:“客官您好,需要點什麼?”
“來兩屜……先來一屜包子吧。”沈時初尋了個顯眼的位子,撩袍坐下。
熱乎乎的包子肉鮮汁甜,他一口氣幹了三個,眼睛死死地盯着街角。
不過幾步腳的路程,她至于這麼慢麼?
沈時初囫囵幹完最後一個包子,有些郁惱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氣結。
“也不知道是誰,說要請我喝十碗豆漿!哼……”
他刹住下意識發出的冷哼,恍然間發現自己居然是在生悶氣。
“還惦記着那十碗豆漿呢?”身後,顧瀾庭一拍他腦門。
“舍得來了?”沈時初撐着腦袋看她,面帶不滿:“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跑了。”
“沈将軍這話說得,好酸。”她皺起鼻頭,這家夥,渾身都透着一股子酸味。
他“啪”地把一碟醋拍到她跟前:“我吃包子蘸醋,不行麼?”
“不是我不想快點到,”顧瀾庭在他對面坐下,壓低了聲音:“甯王的車駕跟了我許久,我特地繞了遠路過來的。”
沈時初挑眉,心裡大緻盤算了一下甯王回府的路線。如果她要避開甯王到此,那必是得經長安街,再過安成巷,确實是遠路。
一屜包子的時間,她便趕來了,那一定是奔來的。
他摸着鼻尖,彎起嘴角,氣消得一點不剩。
顧瀾庭瞥了他一眼,想起方才他的唇語:“約在這裡,皇城腳下,你也不知道避諱。”
“想着你欠我的十碗豆漿便來了。”沈時初淡聲道,從竹筒裡抽出一雙筷子擦幹淨遞給她:“況且,最惹眼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上不太喜歡你我私下有過多的往來。”
“我知道,錦衣衛跟蹤我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二人對視,心照不宣地苦笑。
店裡客來客往,人聲沸鼎,沈時初夾了個包子放到顧瀾庭碗裡,突然問道:“你覺不覺得甯王對你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放下咬了半口的包子,頓了頓,點頭。
“不是喜歡,”顧瀾庭挑開包子皮,一點一點地夾起裡面的肉餡往嘴裡送:“是權衡,是掣肘雍王的籌碼。”
沈時初冷笑,眼中有抹戾色一閃而過。
“所以……”她停下手裡的動作,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所以不單是太後看中了你,就連皇上都想把你指給甯王。”
他緊握的右拳因為太用力有些微抖,顧家世代鎮守南境,滿門忠烈,皇家那些人為了弄權,竟将顧家的女兒随意擺弄。
他們當她是什麼?一個物件麼?
她輕輕拍了拍他青筋暴突的手背:“無妨,我的婚配大概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大概……她說得沒有底氣,就像不管沈家對大晉多麼忠心耿耿,一旦被忌憚,天威降臨,沈時初還不是照樣被借口扣在金陵。
“聽說鄭明最近在北境過得不太舒服。”顧瀾庭移開話題:“府庫金銀被盜,珍藏的古玩字畫要麼被燒了,要麼被砸了。”
“你消息倒是靈通。”沈時初十指交疊,半靠在椅背上,上揚的嘴角有些得意。
“你幹的?”
“不行麼?”
顧瀾庭一臉驚訝:“為什麼?”
“看他不爽!”沈時初擡起眼皮,多了幾分情緒:“之前他縱容手下搶了我管轄内牧民的牛羊,還想殺人滅口。”
“可這事皇上不是已經替你主持公道了麼?”
她沒記錯的話,鄭明因監紀不嚴受了笞刑,手下的那幾個人當衆斬殺以正軍紀。
沈時初挑眉:“是麼?我忘了。”
鄭明是雍王祁楠的娘舅,為數不多的強有力的助力。那天宮裡的眼線給他傳了消息正要回去,無意中透露了蕭太後想把顧瀾庭許給祁楠那個草包,他轉頭便讓暗衛給家裡傳信,讓他們去北境好好玩玩。
攪他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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